“哎……”
“但我也上要去那山。”
少年抬頭,對葉嵐露出一個笑來。葉嵐沒想他年紀雖小,卻也能這般好看,笑起來更甚,就像竹間風,爽且清新。葉嵐楞楞地,也跟著回了個笑。
“原來與姑娘同道,真是巧。”少年熟絡地伸手把葉嵐拉起來,“我叫青落,姑娘芳名?”
葉嵐輕輕掙開手,皺眉一想,還是道:“葉嵐。”天色漸暗,塘邊吹來一陣風,蘆葦整齊地擺低,葉嵐無端地從心底生出一絲懼意,覺得到處危機四伏,便道:“我與人有約,還是先告辭了。”
青落還沒來得及道彆,葉嵐已經跑到正陽街上。身後浸在塘邊的青藤倏地收回來,隱到袍裡。今日不動手,等那隻狐狸回來了,又怎麼能鬥得過。青落哼了一聲,一旋身,便已消失不見。
葉嵐一口氣跑回客棧。天暗了,街上行人稀少,隻有幾家食肆在門前掛著燈籠,客棧裡有幾桌客人在吃晚飯。還是客棧人氣旺。葉嵐想了想,在靠門口的桌子坐下來,點了幾個白米饅頭啃著,心裡卻在念叨:白公子,是男人就該一言九鼎啊,到點就該回來啊。天都墨一樣黑了,你怎麼還沒影啊!她越念心裡越慌張越沒底,付了銀兩,準備回房間念了隱身術再繼續等。
“姑娘?”
葉嵐雖然不覺得是在叫自己,卻聽著覺得聲音熟悉,便轉過頭去。原來真的是認識,是剛剛才在池塘邊認識的翩翩美少年,青落。“青公子?”葉嵐詫異,難道他跟她也同住在這客棧?
“葉姑娘,真是巧啊。”青落笑,走到葉嵐麵前,“剛才還想問姑娘,不如與我一起同路南尋,路上也好有個伴,姑娘卻是急急走了。沒想到,現在就碰上姑娘,真是緣分。”
“好啊!”葉嵐臉上綻開一朵花來,笑得無比燦爛,“同路好啊!準確地說,應該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多一個人,她的小命應該又安全兩分。他再不濟,總比她有本事。葉嵐天真美好地如是想。卻不知道,這正是當日在山崖要吸乾她血,最後拋她下山崖的藤蔓怪。
“是啊,有個照應。”青落大笑,胸膛劇烈起伏,笑得越發的不可收拾。
葉嵐疑惑了,探首問道:“青公子,何事讓你這麼開懷?”
青落收了笑,一手抓過葉嵐手腕,“走,我們去喝酒慶祝一番。”
葉嵐想起那日酒後發顛,耳根率先發紅發熱。她低下頭,把耳後的頭發挑下來擋住,笑道:“我不勝酒力,還是喝茶好了。”雖然這個小少年沒有白淩天那麼妖嬈美豔,但也是粉嫩嫩的眉清目秀一少年啊,難保自己喝醉了又發酒瘋,賴在對方的身上,那可要丟死人了。酒,是不可沾的。
“茶水又怎麼可以代表我今日激動的心情。”青落手上一用力,便拖著葉嵐上樓。
“這……這……那就喝兩杯好了。”葉嵐跟著青落上去,進了廂房小聲道。她的自製力實在是太差太差了,當麵對帥哥時就更找不著了。
青落一腳反踢關上門,手一伸直,便立刻變成又粗又長的藤蔓。他哼笑一聲,道:“我是越來越慈悲了。”
葉嵐疑惑轉頭,看見青落雖留著人身,但四肢已經變回藤蔓。翠綠的長袍鬆鬆地裹著藤徑,而領子上,依舊是粉嫩含著笑的翩翩少年的模樣。葉嵐大驚,張嘴倒抽了口冷氣,指著青落的手抖啊抖,終於配合著也抖出了一句話:“你是那日吸我血,拋我下崖的藤蔓妖怪?”
青落點點頭,一笑回答:“正是。”他把藤徑長長,一下便頂在客棧的橫梁上。綠袍飄在半空,下麵是兩條長滿油綠葉子的藤徑。他俯視葉嵐,問:“知道我為什麼說我越來越慈悲麼?”
葉嵐咽了咽口水,擠出一絲聲音,“你,你改變注意,不殺我了?”她看著青落在空氣中遊來移去的藤徑,忍著慌勉強扯出難看的笑容,“是不?”
“哈哈!原來你劫後餘生,也沒長多少腦子。”青落雙臂一伸,兩條藤蔓便把葉嵐的脖子圈死,緩緩提起來,與他平視。“我沒在下麵就動手,把你帶到廂房來,下麵那些人還是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我還不慈悲麼?”青落雙目一眯,眼中射出陰冷寒光,“你的血吸不得,一吸便會被反噬。所以,我不吸你血。”
藤徑在葉嵐的脖子上越收越緊,她雙手扯著,想拉開一點距離呼吸,可是毫無用處。臉漲得紅紅的,她揮踢著雙腳,卻還離青落的主身有一丈之遙。今日真的是死期到了。葉嵐在心裡歎了一聲,她閉上眼睛,腦子自動自發地把過往回播:師傅,一向對她疼愛有加,這次卻把她趕下山;二師兄,在山上就數他和她的感情最好了,或許都是孤兒的緣故,她記得自己十歲前都是纏著與二師兄一起同床共寢的,後來大了才不得不自己一個人睡,開始時開總是睡不著呢,這次她被趕下山,聽大師兄說,二師兄想隨她一道下山,結果被師傅關起來了,下山前沒見到他,的確是挺遺憾的;大師兄,雖然與她話不多,但也是疼她的,要不也不會送她下山的時候偷偷教她兩個術法。
對!一直隻記得隱身術,忘了大師兄還教過定身術呢!葉嵐噌地突然睜開眼,憋著最後一口氣念出口訣。青落本來遊動的葉子果然定住不動了,葉嵐用手使勁扯開脖子上的藤徑,一扯果然便扯開了。她把藤徑扯開,然後攀著跳到地上,狠狠吸了幾大口空氣,便拉開門逃出去。
街上冷清,靜得幾乎沒有人聲。月色打在青磚上,有一中讓人毛骨悚然的冷。葉嵐顧不得想太多,抱著雙臂就狂奔逃命。
“葉嵐——等等我——”
葉嵐轉頭,還沒看清是何人,便被來人抱入懷裡。這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讓她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