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淩冷冷地看了葉嵐一眼，轉身上山。

“還要上山？”葉嵐隻得重新去幫小木頭挖土。滄霞山在極北之地，終年飄雪，半山不見陽光。山腳不積雪，但空氣依就冰冷，反而泥土帶有微微的暖意。

顏淩深吸了口氣，“你不是說要救那些人？葵肆便讓他先睡這裡好了，你跟我上山。”

葉嵐望著顏淩，眼珠子骨碌一轉，心裡細細思量，手上輕輕地將小木頭的泥土拍紮實。竟然這麼快便肯放人了？難道她睡覺的時候，顏淩已經來過，並且小木頭已經把他勸成功了？然後突然殺出了白淩天，把事情弄亂了？若是這樣便好。葉嵐笑了笑，把小木頭的樹身又扶正了些。

顏淩已經飄遠，“你最好快點！”聲音極力壓製下仍能聽出來薄怒。

葉嵐點頭，小聲跟小木頭說一會回來接你，便跟著快快上山。一路騰雲上去，地表的植漸漸稀少，白色越來越重。滄霞山山上是終年飄雪不停、積雪不退。葉嵐雖然聚了氣護在周身，但漸漸也覺得似乎不夠用，四周靜悄悄的，沒有風，可陰寒之氣似乎鑽進每一個毛孔裡。葉嵐撮了撮手臂，問：“還要上去嗎？是不是在另外半邊不見陽光的山顛？”

顏淩聽到聲音，轉身看葉嵐的時候，嘴角哼笑了一下，道：“倒是聰明。”

葉嵐想著幾十人的人命，在手上嗬了氣，一躍追顏淩。

顏淩用眼角斜看了葉嵐一眼，拐彎進了山洞。

葉嵐也跟著進去。山洞裡不知藏了什麼，比外麵更加的陰冷。葉嵐也不敢亂說話激怒顏淩，她記得他曾是雙重性格的，可以瞬間反臉。而現在重要的是先把那些人的靈魂渡出來，所以她隻默默地跟在顏淩身後。

前麵慢慢亮起來，葉嵐好奇地抬頭。洞中放了許多巨冰，葉嵐覺得奇怪，冰是會冷沒錯，但冰可不會發光。又再走了一段，葉嵐看見其中一塊方正的大冰周圍長滿暗綠色的野草。那些野草不像平常所見，根根都細如針，而又深似墨，在熒熒發光的白冰旁邊才透出來一點點墨綠。葉嵐“咦”了一聲，奔了兩步上去要摸摸那些野草。她剛跑到那方正的冰塊旁邊，雙手捂著嘴巴，後退了兩步，不可抑製地驚呼出聲。

那冰下壓的，是付府上下幾十口人的魂魄，密匝匝地在下麵張牙霧爪，十足是惡鬼的樣子。

顏淩身一飄，就閃到葉嵐麵前。“看清楚了！可給你看清楚了！”顏淩一怒，水袖又卷上葉嵐的脖子，把她扯到半空，“原來是你傷得葵肆現出真身！本事還不小啊。他萬年的修行你都有能力破！”

葉嵐抓上看似柔軟實質硬邦邦的水袖，艱難地呼吸，“我隻是錯手，我無心傷他的。”

顏淩嘴角往一側一歪，“若是你存心的，那葵肆現在已經灰飛煙滅了，對不對？！”顏淩極怒，俊美的五官似乎已經扭曲。他一步一步地往裡走，葉嵐的後背就撞上山洞頂的嶙峋石頭上，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你還想救人？我早警告過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你還非要管？”顏淩的手抽了兩下，葉嵐就重重地撞在大石上撞了兩回。他道：“你就那點本事，你以為你對付得了我？”

葉嵐被撞得四肢搖擺，終於摸上了靴子的匕首。她快快地一劃，又是清脆的兩聲，水袖斷截了掉在地上，仍舊是硬邦邦的一截。她掉到地上滾了兩圈，借著和顏淩隔著那快壓著靈魂的巨冰的距離，葉嵐迅速念咒結界。

顏淩笑了起來，緩緩地向葉嵐走來。這回他卻不急，笑盈盈地盤腿坐到葉嵐對麵，溫柔問道：“結的起來嗎？”

葉嵐再一次印證了顏淩的雙重鬼格。他笑起來是好看的，容貌不輸白淩天。可現在輪不到自己分心觀賞美人，她現在迫切需要結界，要不人救不到，反倒陪上自己的命！她提了了氣，再次閉目念咒，可結界如何也布不起來。

顏淩托腮定定地望著葉嵐而笑，“我忘了告訴你，這裡放的不是冰，是骨晶。是人死了之後，肉腐爛了，把骨頭集起來，加入藥水燒熬而成的。聚了強大的怨氣，能留得住魂魄。而那些藥水，是把骨頭化成如今模樣的好東西，還能發光，你說好不好？”

葉嵐望著顏淩不敢接話，也不敢有彆的動作，怕是一個不慎激怒了他。

顏淩換了個頭托腮，又繼續道：“旁邊那圈草，你見過沒？”

葉嵐搖頭。

顏淩伸手過去碰了碰草尖，那針一般的野草立刻迅速猛長，“這是長在陰間地獄門的，叫守魂針，我費了好大勁頭才找得來的，專門讓他們守著這些魂魄的。”他伸開手，那一圈的守魂針又迅速地縮回去。“這裡陰氣太盛，會削了你的正陽之氣，若非你修道了得，一般很難在我這洞裡布結界的。至少，你還沒到那道行。”

葉嵐終於明白顏淩讓她把小木頭留在是山腳的用意了，一是不想這裡的陰氣再侵蝕他的真身，二是不想小木頭上來會阻止他殺她！葉嵐的恐懼湧上來，想到本來就所學不多且不精的術法也不能使出來，身體不住顫了顫。

顏淩又對著葉嵐笑，他上身前傾往葉嵐靠近了些，道：“想到我要乾什麼了？”

葉嵐下意識地搖頭。她把匕首拿在胸前。她知道，顏淩肯定是又附體了，所以他的水袖可以被割下來。隻是不知道他這次附體的是什麼，碰到刀子，落到地上，都是當當的聲音。這把匕首現在是她最大的武器。

顏淩麵容一肅，抓了一把守魂針撮在掌心站起來。被拔了的守魂針立刻又長出來，長成和旁邊一樣高。顏淩看了眼掌心綠得近乎墨色的守魂針，再抬眼皮看了眼葉嵐，“我倒要看看這次還能不能把你的魂魄吸出來！”

葉嵐扶著背後的石牆跟著站起來，摸著牆一步一步地退。

顏淩手一伸，一閃之間已經覆上了葉嵐的額頭，“我倒要看看你的魂魄比起那些人純淨多少！這是你傷了葵肆還多管閒事的結果！”

葉嵐隻覺得額頭除了灼燒的疼，還有萬千的細針在紮。所有的血液都聚到前額，連呼吸，她也覺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