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這個女子麵對他的時候,在她的眼裡,墨九看到了屠夫看豬肉的感覺。
“可以滾了。”
看著麵前一直呆愣的人,葉子語終於有些不耐煩,內力一加,墨九便覺得似是狂風駭浪而來,將他猛地撞飛了開去。
所有人還沒有明白這是做什麼,樓上便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似是漫不經心的調子道:“這位姑娘好生厲害,可否接在下一杯水酒?”
說罷,那人手腕一動,不顧葉子語的意見,直接就將手中的酒杯飛了過去。
那酒杯飛得極快,在空中帶起銳利的破空之聲,葉子語一看便知來者不善,微微一個側身,伸出手去,暗中發力,順勢將那酒杯挽入手中。
這個時候,葉子語方才抬起頭來,隻見那長廊邊處,一個白衣金邊男子倚欄而立,玉冠華發,風流自成。
那張臉美得令人覺得眩目,所有人都抬著頭緊盯著那人,目光裡全是驚豔。葉一生靜靜看著那人片刻,然後淡淡說了句:“墨淺。”
墨淺。
那便是豔絕天下墨三公子的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整個大廳都倒吸了口涼氣,墨淺從長欄上翻身躍下,整個人輕盈優雅,宛如一片風中柳葉,靜靜落到地上,無聲無息。
墨淺慢慢走到葉子語麵前,眾人目光隨著他動,待他停到葉子語麵前時,葉子語卻是忽然疾退了兩步,冷冷看著墨淺道,勾起嘴角:“想死?”
看著那笑容,墨淺麵色忽地一變,立刻伸出手來,一把握住葉子語的手腕。葉子語手腕一動,本欲反擊回去,卻忽然聽到大廳門口傳來一聲著急的呼喚:“子語!”
葉子語急忙收回動作,仍由墨淺拉著,抬頭看向了一邊急急忙忙衝來的沈月竹。
“公子這是作甚?!”沈月竹剛過來,便一把想去扯開墨淺的手,葉子語幫著沈月竹暗自發力一掙,就將那手腕又抽了回來。沈月竹側身擋在了葉子語麵前,冷冷看著麵前的墨淺,口氣中帶了
些怒意:“公子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淺顯道理麼?”
“你是?”看著突然出現的沈月竹,墨淺微微挑了挑眉,俊秀的五官裡滿是疑惑。
沈月竹一看即是毫無武功的平平小民,看衣著氣質更是毫無出彩之處,與一旁的葉子語完全是有著天壤之彆,他忽然冒出來,讓墨淺不得不有些吃驚。
“在下乃沈氏醫館的沈月竹。”沈月竹答得倒是不卑不亢,有些初生之犢不怕虎的感覺,直視著墨淺道:“方才之事,公子可是該給個說法?”
“是,”聽到沈月竹的回答,墨淺笑得更為燦爛了些,眼中玩味的看著一旁站著的葉一生,沈月竹察覺到他的視線,立刻擋住了他的視線,一張平素溫和至極的臉冷笑起來道:“公子,人家常說人要臉樹要皮,公子這臉到底是比城牆厚還還是壓根沒有啊?自重兩個字都不會寫麼?!”
“放肆!”沈月竹剛說完,墨淺後麵的侍衛就立刻大吼起來。沈月竹被那侍衛一下,很沒骨氣的吞了吞口水,但還是強撐著擋在葉子語麵前吼道:“怎麼,你們想仗著人多欺負人少?你們以為你們是江湖中人會武就了不起?會武就能把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和也弱女子怎麼樣?啊
呸!你們也不怕被人笑話。”墨淺被沈月竹吼得愣了愣。他墨三公子混過江湖高手,混過官場廟堂,混過名流世家,卻唯獨沒有混過市井民間。所以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如此刻薄直接牙尖嘴利。你說你一男人你要麼就真刀真槍上吧,要麼你就才華橫溢文辭委婉點和他對抗文采吧,你就這麼直接的,毫不留情的,刻薄的,像女人一樣的是怎麼回事?!
而且,弱女子?誰是弱女子?他身後那位光憑內力就能將墨宗九公子擊飛的那位“弱女子”?
墨淺有些進退兩難。
麵對沈月竹這樣的潑男,墨淺雖仍舊掛著一貫的笑容,那笑容裡卻有了幾分僵硬。沈月竹見好就收,趕緊拉著葉子語道:“罷了,今日牡丹花會不看也罷,子語,咱們走。”
說罷,就拉著葉子語剝開人群匆忙逃離。看著兩人離開的模樣,墨淺對旁邊人揮了揮手,壓低了聲道:“去,查查這個女人,什麼時候,洛陽來了這麼一個高手。”
洛陽歸屬他管,可不能出什麼岔子啊……
葉子語麼?
墨淺輕笑起來,笑容裡帶了幾分玩味。
帶著葉子語從那茶樓中衝出來,沈月竹趕忙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同葉子語認真道:“子語,遇到這種輕薄之徒,你千萬莫要怕他,一定要大聲喊出來。他們顧及顏麵,不會多多為難於你的。你越是害怕他們,他們就越是欺你。”
聽沈月竹的話,葉子語皺起眉頭來,亦是十分認真的回道:“我不怕他們。”
“子語!”聽她的話,沈月竹卻是有了幾分焦急,激動得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似是責備道:“你一個弱女子,怎能不怕?子語,月竹雖不是什麼有權有勢之人,但卻任人欺負之輩,你切莫為我擔心,若是有人欺負你了,一定要說出來!”
聽他的話,葉子語沉默了。
她靜默了片刻,抬起頭來,慢慢張口道:“其實……”
“啊,子語,你看。”她正要開口說出來的話被沈月竹忽的打斷,沈月竹扯了扯她,葉子語抬起頭來,看見那庭院之中,正灼灼盛開著一朵豔麗出眾的牡丹。
那牡丹同她衣服上的牡丹如出一轍,皆是紅得美豔奪目,沈月竹衝她微微一笑,隨即幾分欣喜道:“子語,你且等一等。”
說罷,他便跑到那花邊上站立,賊頭賊腦瞧了瞧四處無人,便手疾眼快,迅速將那花摘了下來,藏到了袖子裡,然後疾步走到了葉子語旁邊,伸出一隻手來拉她,壓低了聲道;“快走。”
葉子語哭笑不得,隨著他匆匆忙忙逃離了這個庭院,走到了大街上。前行了幾步,確定沒人理會他們之後,沈月竹方才從袖子裡拿出那朵鮮紅欲滴的牡丹,有些羞紅了臉的問她:“子語,我為你將這朵花帶上可好?”
他剛問出這句話,葉子語便覺得麵上一熱,有些彆扭的轉過了頭去。
她原先雖沒吃過豬肉,卻也看過豬跑,明了這花會之上,若男子欲替女子簪花,那便是欲結姻親之好之意。她沉默的時候,沈月竹不由得有些慌亂起來,然而那靜默的女子,卻似給了他莫大的
力量,讓他一直拿著那朵眼裡的牡丹,詢問她:“可好?”
葉子語不說話,看著這來來往往的人流,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來。
她明明是這樣滿手鮮血的人,有朝一日,居然能這樣簡單而平靜的活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