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漠北的地界,夜裡分外嚴寒。
三三兩兩的人坐在酒館之類,閒著沒事兒聊天。
突然,一個男子猛地掀簾走了進來,興奮的喊道:“各位!墨宗終於動手了!墨宗原先的三公子帶人把墨宗的老巢給圍了,這下有看頭了,哈哈!”
話剛說完,一把清冷的劍就突然指在了他鼻尖,持劍的女子全身攏在黑色的鬥篷裡,看不清神色,隻聽見她冰冷的詢問之聲:“你說的,可是當真?”
男子不敢說謊,趕忙道:“哎喲喂我的姑奶奶,我隻是個報消息的,什麼事兒我都沒管啊……”
“可當真?”劍又遞上一些,緊閉在男子鼻尖,男子吞了吞唾沫,趕忙道:“真,絕對真,小的……”
話還未說完,眾人隻覺眼前一花,那女子竟就消失了去!所有人倒吸了口亮起,邊上的一個男子道:“這不是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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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間裡,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是仿佛死一般的寂靜。
他靜靜站在窗邊,然後伸出手去,慢慢推開了窗戶。
月光傾灑而入,照得一室清冷,風灌入他寬大的衣內,隆起了他的袖子,獵獵作響。
記憶裡有那麼一個人,紅衣墨發,跪在他身前,平靜得毫無波瀾的語調,卻是分外堅定的向他宣誓:“以吾之命,護汝一生。”
那誓言仿佛一把利劍,慢慢破開了他此生的迷霧。
然而,那人已經不在了。
“大公子,”門外有人輕輕叩門,喚了他的一聲,恭敬道:“祭典已經準備好了,請移步。”
那是一貫散漫的語調,卻又帶了些鄭重。他推開門去,不期然看到了墨風熟悉的笑臉。他永遠是笑著的,仿佛這一聲極儘歡顏。
明明已經是最後一刻,他心中卻有了些忐忑,向前走在大理石鋪就的冰冷的地麵上,他慢慢開口問旁邊的人:“如果我殺了沈月竹,她會恨我一生,對吧?”
“她恨不恨您,”旁邊的人微笑著開口,卻是帶了些審問道:“於您而言,重要麼?”
“重要?”墨川挑了挑眉,苦笑道:“大概隻有她真的恨我那一刻,我方才知道重不重要罷。”
兩個人並肩走著,隨意散談著一些風花雪月。墨風絲毫沒有提到墨淺已經帶人圍攻了墨宗之事,而墨川即便早已知道,卻也沒有下令有所措施。
墨宗的祭壇建立在墨宗的後山,臨著的就是一道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所有人早已布置好站在了兩邊,靜默著等候著墨川的來臨。
走上祭壇之前,墨川突然停住了步子,看著夜色下被燈火印照得恍如明日的祭壇,微笑著問墨風道:“墨風,你道這正統之術,是如何修習?”
“我又沒偷看過宗室秘術,我怎麼知道?”墨風聳了聳肩,表示不知。墨川走上祭壇,精致擦過昏在祭壇中間的沈月竹,走到祭壇邊上,低下頭看那萬丈深淵。
雲霧繚繞之間,沒有人知道那下麵是什麼,隻覺詭異的寒氣升騰而上,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他靜靜看著那深淵,似乎能看到這深淵之底——那些湧動而絕望的靈魂。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地方,便就是陰陽相接之地。無數被鬼差鎖拘,卻又的無法超生投胎的冤魂厲鬼在這深淵之下,他們虎視眈眈的想要爬上來,然而卻被結界所困,於是他們便隻能一日一日,帶著怨恨與不甘,守望在此。而他們的怨憎累積到一定程度,便需要發泄,於是就出現了所為的“聖子”。他們是天生的容器,一次一次,被此怨氣孕育而生,享受無儘的輪回,裝載著這些魂魄所有的憎怨。
是故,所謂的墨宗正統之術,不過是邪術罷了。以邪壓邪,得以名門正派的美名。
他靜靜凝望間,墨風看了看時漏,提醒他道:“時辰到了。”
墨川回過身來,手指一彈,便點醒了地上一直昏睡的沈月竹。所有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整個祭壇就隻留下他們兩人。
沈月竹靜靜看著墨川,過了許久,卻是微微一笑,甚為謙和道:“幸會。”
他隻是個普通人,然而這一刻,既是是顫抖著雙手,既是是在麵對著未知的死亡,他卻也未退後一步。
墨川沒有回他,過了片刻之後,他卻是好心的問了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這個人,是子語深愛著的人。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沈月竹卻是愣了愣,彎起眉眼,以遮住眼裡的情緒,玩笑道:“我想說,我想活著。”
他想活著。
他想回去,守著那個女子,等著她,愛著她,用儘一生的心血去陪她。
她這一生最大的期盼和守望,他以十一歲稚齡遇上她,給予了雙方最美的時光和愛戀。既是是在這一切陰謀之間,他們卻也是如此澄澈而乾淨的深愛著對方。
“抱歉。”墨川禮貌性的回了一句,隨後指尖便泛出一陣白光,宛如藤蔓一般纏繞在沈月竹身上,將他緊緊勒住。他站在一邊,一隻手撫著額頂,一隻手在凶前擺出了一個奇異的手勢,口中喃喃念出咒語,周邊漸漸泛出了華光,將他們二人籠罩在祭壇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