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高中的的大門依舊古樸,古式的鏤雕,金色的塗彩在歲月的衝刷下已經變得有些暗淡了。
曲珮和聶冠卿進學校前被保安攔住了,聶冠卿於是給保安給出來的名單上一個認識的老師打了電話。
聶冠卿帶著曲珮先到了圖書館。
圖書館路邊的銀杏葉已經黃了,風吹過嘩啦地響,兩邊種著的山茶已經有了花苞。
兩個人走上圖書館二樓,老師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是曾經曲珮在圖書館拿校刊聊過天的黃老師。
黃老師的眼鏡背後眼角的皺紋堆滿了歲月的橫溝,笑起來的時候帶著歲月磨礪後的從容與淡然,雖然與記憶裡那個不苟言笑的黃老師已經大相徑庭,但是卻一瞬間將他帶回了他高一剛進文學社的時候。
“黃老師……”聶冠卿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麼,一下子卡住了。
黃老師瞪了聶冠卿一眼,嘴角的笑容卻不變:“回來知道給我打電話?當年走的時候也不和我打聲招呼,逢年過節也沒個問候,我以為你已經不記得我這個老師了。”
她說完,才注意到了聶冠卿身後還站著一個女孩子。
她抬手扶了一下眼鏡,笑容調侃:“這是帶女朋友過來了?我還以為就你那情商,可能孤獨終老呢?”
聶冠卿:……
老師,我不要麵子的嗎?
曲珮的右手被聶冠卿抓著,她掙脫了幾秒鐘沒掙脫出來,她從聶冠卿身後站了出來,彎著眼睛:“黃老師好。”
黃老師已經上了年紀,記憶力不好,但是對這個女孩子卻有點映象。
對方在找她拿過校刊之後經常來圖書館的書屋,一坐就是一個下午,一個人坐在窗邊,伴著黃昏的落日和窗外的歸鳥,有時候是帶著作業,有時候會拿著書過來摘抄,看起來是個很安靜的女孩。
黃老師一瞬間有些恍惚,聶冠卿比之前高一還高了些許,身上比之前有種獨特的氣質,女孩子則比之前長得更好看了,五官全部張開了,出落得漂亮,兩個人站在一起,還挺登對的。
聶冠卿在圖書館就呆了一個多小時,和黃老師天南海北地聊,聊了他轉校後的高中生活,把那些曾經覺得讓他崩潰的事輕描淡寫地帶過了,也說了他服軍役的日常,那些好的壞的他挑挑練練,都挑著好的說了。
曲珮在一旁也很認真聽,聽這些年聶冠卿不曾仔細和她提起過的,她未曾參與的那一部分青春。
曲珮最後幫黃老師和聶冠卿一起在圖書館靠窗的地方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背後是大片墜落的雲霞,金黃的銀杏上閃著暖光。
黃老師接過手機的時候笑開了花:“拍得好,感覺我一瞬間年輕到三十歲。”
聶冠卿在一邊笑:“老師一直都是十八歲。”
黃老師嗔怪道:“就你會說話,走,帶你去食堂請你吃飯。”
路上的時候,黃老師就拉著曲珮聊天。
“你覺得這小子怎麼樣?”黃老師和藹地看著她。
曲珮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看見一旁聶冠卿無奈的表情莫名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彎眼笑了起來:“嗯,挺好的,就是不太喜歡按時吃飯。”
黃老師聽了冷哼一聲,朝曲珮說:“這臭小子高一就不喜歡按時吃飯,有時候社團搞活動晚上都不去吃晚餐,有次胃痛把我都嚇著了,現在這個臭毛病還不改,你要好好督促他。”
聶冠卿看到曲珮的目光,摸了一下鼻梁。
黃老師請他們兩個吃了教師食堂的最好配置,芹菜牛肉,辣椒手撕雞,還有個紅薯葉。
聶冠卿裝模作樣地吐槽:“這菜和我高一在學校吃的菜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黃老師沒好氣地說:“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老師吃的菜和你們小鬼吃得一樣的的話,老師誰還來食堂吃?”
曲珮在旁邊看著笑。
真好。
高中的時候她沒有什麼特彆映象深刻的老師,除了那個上課總是歡樂不斷的數學老師。
她讀書的那會數學老師就四十多歲,講課的聲音激情四射,忽大忽小,講起課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每到考完數學測試,不論大考小考,課上試卷講評,他看著底下一堆人吵嚷著要講的題目,十分惱火:“過(這)題都不曉得住,蠢死算達(了)。”
曲珮想起這些,真的覺得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她已經五年多沒聽見過高中數學老師興致來的時候在教室高歌一曲上個年代古老的歌了。
曲珮吃完飯,站起來把剩菜倒入了盛剩菜剩飯的桶,抬眼的時候,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包包好。”曲珮下意識地就開口。
包包是他們這一屆,最喜歡喊數學老師的稱謂。
曲珮以前喊包包叫老師,包包還會說無趣,不理人的,於是曲珮這一條件反射,直到現在也沒改過來,簡直刻在了DNA裡。
包包老師可能是因為學數學學的,禿了個頂,她剛見到包包的時候包包還帶著假發,後來他也學嫌麻煩,假發也不戴了,直接戴了頂帽子放頭上。
包包看了她一眼,把手裡乾淨得幾乎沒有什麼菜了的盤子放到一旁的框裡,他依舊帶著一頂黑色的帽子,隻是臉上的皺紋明顯多了,他斜著眼睛看了幾眼曲珮,準確地用曲珮熟悉的江城方言叫出了名字:“曲珮是吧?這個時候回來看老師?你班主任已經退休了。”
曲珮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覺得眼睛有點酸。
這些年她都記得給老師發祝福,包包當然也會回複,話語比較簡短,無疑就是什麼學業有成什麼的看上去是客套話的話。
但是雖然話語看著簡短客套,但是對方上了心與否,隻有對方自己知道。
曲珮眼看包包老師要走了,也沒來得及和聶冠卿打聲招呼,追了上去:“嗯,包包老師,那你現在是哪個班的班主任,我下次也來看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