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過節的應酬與生辰的客套一並了事,還能多幾天安生日子。”
胡桃拉著鐘離往飛雲商會來時,進門便聽見南宵的聲音。
行秋正與重雲點著生辰賀禮,聽得窩在椅上的假壽星悠悠的話,無語地望向自家妹妹:“可你今日除了應付客人,也沒做什麼正經事吧。”
南宵掩扇輕笑,將兄長平時最愛的話奉還:“正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閒’嘛。”
行秋:“……”
重雲為好友歎氣:“行秋,放棄吧,你是說不過南宵的。”
行秋著惱地正要開口,便被一個箭步衝上來的胡桃擠到了一邊:“讓我看看這次又收到了些什麼禮物。”
南宵眼見鐘離跟在後頭,將手裡的烏木扇往桌上一擱,隨口道:“不過又是些茶葉、古玩、畫作、飾品一類的玩意兒。”
胡桃隨便翻了翻便失了興趣:“唉,不行呐,就算是送瓶酒都比這些有新意吧。”
南宵撩眼:“所以你今年便送了瓶蒲公英酒來饞我?”
胡桃理直氣壯:“放一年又不打緊咯!”
南宵自知歪理說不過胡桃,跳下椅子,隨手揮扇敲了下堂主的腦袋:“既然如此,晚一些到也不打緊。便拜托堂主替我收拾收拾這堆賀禮,我先行一步去萬民堂候著了。”
“等——!”
不等胡桃伸手拽人,南宵已竄了出去,順帶著拽了仍站在門口的鐘離一把,跑出了府,迎著阿旭驚住的視線笑了起來。
阿旭捏著單子,開口也不是,閉口也不是。
套路了胡桃一把,南宵回頭望望正悠然邁步走來的鐘離,轉回來正了正神色,問阿旭:“禮物的清單理出來了?”
阿旭點頭。
“進屋交給行秋好了,重雲和胡桃會幫著他收拾的。”
南宵囑咐一句,仗著今日自己當回壽星,心安理得地抓了人當苦力。
待阿旭進了府,南宵往前邁了幾步,走入了緋雲坡的街上,剛欲回頭催聲鐘離,抬眸卻見眼前已立了個人。
她認得人,後頭走來的鐘離步子一頓,也認了出來。
——是上回在三碗不過港時,聽見正糾結該如何給南宵送禮的青年公子。
南宵微笑著點頭示意:“晚上好,明翊先生。”
她今晚難得穿了一襲米白的輕禮服,發尾微卷披在肩頭,較平日添了幾分溫婉知性。
更彆提正逢此良夜,緋雲坡霄燈高掛,暖橙的光淺淺暈著那雙偏暗的金眸,幾近削去了一切的鋒銳高傲,清雅而靈動。
明翊局促地避過視線,溫聲道:“南宵小姐,那個……生日快樂。”
他話音落下的刹那,一聲聲輕微的細響自四麵八方掠過。
一簇簇火光在漆黑的夜空劃過長長的白色拖尾,轟然炸響,鮮豔的焰火勾勒著異國的風物,印入旁觀人的眼底。
深紫的雷櫻、淺金的月蓮、暖橙的風車菊、粉藍的海露花……
這是一場漫天花雨,焰火的光飄飄灑灑,漫了整片的天。
最後一朵月白的蓮姍姍而下,煙火也已行至終幕。
明翊方才背在身後的手展開,掌心攤著一張字條,與一份漂亮的緋櫻繡球。
他紅了臉,道:“這是我托稻妻的朋友幫我定的煙火秀,還有捎來的一份緋櫻繡球。聽聞你近來對稻妻的風俗很感興趣,就以此作為生辰賀禮,希望你喜歡……南宵。”
說至最後,他終是鼓起勇氣,唐突地直接喊了佳人名姓。
南宵定定地瞧著青年公子麵上的羞赧,垂眸瞥了眼標著長野原煙花店字樣的紙條,並未去接。
她淡笑道:“多謝了,明翊先生。”
明翊眼裡希冀的光一瞬黯下去,但仍將手裡的字條遞過去:“若南宵小姐喜歡這場煙火秀,以後也可托人去長野原煙花店再定製。”
話說到這份上,南宵也不好拒絕,抬手接過,本來見明翊還想說些什麼,正想著該如何將人打發了,一件帶絨的雲肩已落在了她肩頭。
鐘離披了雲肩給她,也圍來清新淡雅的香。
南宵輕輕將披肩撥正,聽著鐘離與明翊的談話,沒聽幾句已恍了神,低頭去看手裡捏著的字條。
煙火秀雖好,也僅是一時的震撼。
驚鴻一瞥所予的心悸,經歲月沉澱後,方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