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過往經曆來看,他在小孩子群體裡的親切感,顯然遠遠不足以支撐初見時這番輕率的動作。
銀白發的小姑娘小跑著跟上。
僅到少年肩側的她走了兩步,側眸看看,沒望見提納裡的神情,不由伸手拽住了提納裡的衣擺。
“怎麼了?”
巡林官先生低頭詢問,碧青的眸裡卻不由漾出一抹笑意。
燭羽沒有說話,鬆開拽著的衣擺,垂眸虛握拉住了提納裡的兩指。
指尖微微用力,小姑娘無聲地催促著他。
還挺黏人?
提納裡想。
他領著燭羽往柯萊的房間走去,走的是正經的路,而非四葉印直接飛去:“正巧柯萊前些日子說太無聊,想找個伴,你就和她一塊兒住吧。”
燭羽歪頭,聲音清脆:“為什麼不能住提納裡哥哥那兒?”
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天真無邪。
——亦或者有恃無恐。
提納裡笑了,反手拉著她,力道很輕地將小姑娘先一步推進了柯萊屋裡:“我那兒可沒有兩間房間。”
燭羽不依不饒:“可是柯萊姐姐這裡也沒有啊。”
屋內微暗的光沒了外麵驕陽的暖意,迎麵撲來濃厚的甜香。
暖暖的,甜甜的,像雨後被陽光照拂的草葉,沁人心脾。
小姑娘的注意一下子便被引了去,也沒再向巡林官先生執意要個回答,小碎步撲到了桌前:“是蜜金泡果!”
剛炸好的蜜金泡果還留有油炸的辛香,甜滋滋的糖漿散發著黏膩惑人的香甜氣息。
柯萊端著泡好的三杯咖啡從裡屋走出來,將杯盤放到了桌上,笑著看向眼睛亮晶晶的燭羽:“試試我的手藝如何?”
燭羽忙不迭點頭,躍步坐到了桌邊的椅子上,迫不及待地抓了顆泡果往嘴裡塞。
享受點心前,她還不忘把懷裡抱著的書規規整整地疊在腿上。
柯萊則求證似地轉向提納裡:“師父,所以之後燭羽就跟我住一起了麼?”
她玫紫的眼裡透著竭力隱藏但又顯而易見的歡欣與忐忑,如同擔心中意之物被奪走的孩子。
顯然,柯萊很喜歡燭羽。
儘管……這隻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
提納裡想起賽諾前些日子說,要將燭羽送來照顧一段時間。
他說:“彆是三年五載就好。”
大風紀官對這話示以否定的目光,卻並未給出確切答案,隻是含糊地回道:“幾個月吧。”
一個月也是,十一個月也是。
概念模糊的話,隱約透露著某種無法明確言說的訊息。
賽諾不肯說,最好還是裝得糊塗點好。
但要將眼睛完全蒙上,提納裡自問是做不到的。
回神後,提納裡點頭:“沒錯。”
視線望向燭羽時,卻發現整盤的蜜金泡果已沒了一半。
小姑娘腮幫子撐得鼓鼓囊囊,費勁吞咽,倒把自己嗆著了,不住地咳嗽。
反應快於思緒,提納裡兩步走上去,將泛著熱騰騰香氣的咖啡遞到燭羽麵前,另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肩:“好了,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燭羽皺著眉抿了口咖啡,費力咽下了泡果,將咖啡推遠了:“好苦。”
原來她愛吃甜的。
提納裡腦中冒出這樣一句話。
“吃多了小心膩著。”
他放下咖啡杯,好笑地看燭羽聞言坐直了身子:“喜歡的東西才不會覺得膩。”
小姑娘仿佛是在很認真地反駁提納裡這句隨口的話。
“挺好的。”
提納裡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上燭羽的腦袋,柔軟的發絲間或有淩亂的幾根刺人,涼而冰:“你挺適合當學者呢。”
燭羽搖頭:“不當學者。”
提納裡挑眉:“嗯?”
燭羽漂亮瑰麗如紅寶石的赤眸裡,頭一次流露出堅定似磐石無轉的神態:“我是風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