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晝從來不過生日。”
睫羽顫了一瞬。
神裡綾人沒有回頭。
溫迪晃著已經滿上的酒盞,揚唇飲儘。
“你能安撫那孩子的恐懼麼……”
輕柔的自語消散在風裡。
31.
是夜。
神裡屋敷坐落於山腰,視野開闊,仰望夜空可見星辰閃爍。
遠處是稻妻城輝煌的燈火,由花見阪連到町街,偶爾還可見宵宮試燃的煙火在白狐之野上空一晃即逝。
熱鬨之後往往更襯出寧靜與寂寞。
明晝坐在欄杆上,隨意地搖晃手裡的調製酒。
她跟貓尾酒館的小迪奧娜學過幾天的調酒,前些日子在蒙德小住,繼續學了點小知識。
而“天使的饋贈”的酒保查爾斯先生很是慷慨,即便她偷師了午後之死的調製方法也沒有多說什麼。
【午後之死】是那位騎兵隊長的最愛,也是他最為推薦的烈酒。
明晝很少喝烈酒,更不會把自己灌醉。
她酒量不錯,但據帝君所說,酒品令人吃驚。
腳步聲不輕不重地從庭院遊廊轉角近前,那不緊不慢的節奏一聽便知是神裡綾人。
他還挺悠閒的。
明晝百無聊賴地想著,仰脖要將一整杯【午後之死】灌下去,就被人輕柔地拽住。
她一頓,沒有掙紮。
男人嗓音溫和,泠泠如清風明月:“第幾杯了?”
……第四杯。
明晝在心裡默默答著,但沒說話。
她淡漠地任神裡綾人順走自己手裡的酒杯。
指尖擦過掌心,很溫暖。
明晝略微恍惚,抬眸看見那男人微微低頭,對著杯沿不起眼的水痕,輕抿了一口。
隨後,神裡綾人仿若無事地將杯盞還回來:“酒不錯,但莫貪杯。”
若是興致起時,明晝不介意就此跟他調笑兩句。
【美人比酒更惹人醉,怎可不貪杯?】
諸如此類。
明晝說不上自己為什麼不跟著回蒙德的船離開。
眼前這男人僅是順口一提,她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住了許久的那間屋子。
屋裡的陳設與她走時彆無二致,打掃得很乾淨,沒有積灰與塵埃。
明晝聽著總覺得神裡綾人話裡有話,細究又挑不出刺來。
她心不在焉地接過杯子,指尖蹭上杯邊的一點潮痕,怔了怔。
似乎年前那個海燈佳節,明晝還因鎖國令滯留稻妻的夜晚,這家夥喝了一口她的蒲公英酒。
她打碎了整個酒瓶,和神裡綾人一道默契地隻當那是意外。
故技重施,把這杯【午後之死】摔碎?
……嗬。
她竟有些舍不得。
明晝轉著手裡的杯子,麵上露出一點極輕的笑容:“我可不想醉醺醺地讓你送我回房間。”
說話間,她猶疑著舉盞,最後若無其事地仰脖一飲而儘。
夜色昏昏,說不清神裡綾人到底有沒有看見,那盞通透純白的杯子在明晝手中不動聲色地轉了一整圈。
神裡綾人輕笑:“在珠鈿舫上的失言,也是醉酒誤事的結果?”
啊。
這小心眼的男人。
“我哪敢在珠鈿舫上喝酒呢。”
明晝避重就輕地笑答,晃一晃腿打量著該如何落腳,倏然頓住,抬眸去看神裡綾人。
那雙澄明的紫眸灼灼,唇邊一點墨痣晃過,燒得她整顆心似乎都燙起來。
有某種久違的情緒在她心頭灼燒,卻因過於遙遠而辨不分明。
夜風吹過肩頭,尚且涼爽的夏夜裡,竟吹得她覺出幾分涼意。
神裡綾人看明晝久久未說話,知道見好就收,斂了方才投去的眼神,紳士般地請示:“夜深了,我送你回屋。”
【夜深不可辜負。】
明晝有心想說這一句,但最終沒有開這個口。
往常熱熱鬨鬨的夜,酒館街巷的吵吵嚷嚷,在這一刻,似乎全被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