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夢尋鶴(十四) 一步之遙。(2 / 2)

“明晝從來不過生日。”

睫羽顫了一瞬。

神裡綾人沒有回頭。

溫迪晃著已經滿上的酒盞,揚唇飲儘。

“你能安撫那孩子的恐懼麼……”

輕柔的自語消散在風裡。

31.

是夜。

神裡屋敷坐落於山腰,視野開闊,仰望夜空可見星辰閃爍。

遠處是稻妻城輝煌的燈火,由花見阪連到町街,偶爾還可見宵宮試燃的煙火在白狐之野上空一晃即逝。

熱鬨之後往往更襯出寧靜與寂寞。

明晝坐在欄杆上,隨意地搖晃手裡的調製酒。

她跟貓尾酒館的小迪奧娜學過幾天的調酒,前些日子在蒙德小住,繼續學了點小知識。

而“天使的饋贈”的酒保查爾斯先生很是慷慨,即便她偷師了午後之死的調製方法也沒有多說什麼。

【午後之死】是那位騎兵隊長的最愛,也是他最為推薦的烈酒。

明晝很少喝烈酒,更不會把自己灌醉。

她酒量不錯,但據帝君所說,酒品令人吃驚。

腳步聲不輕不重地從庭院遊廊轉角近前,那不緊不慢的節奏一聽便知是神裡綾人。

他還挺悠閒的。

明晝百無聊賴地想著,仰脖要將一整杯【午後之死】灌下去,就被人輕柔地拽住。

她一頓,沒有掙紮。

男人嗓音溫和,泠泠如清風明月:“第幾杯了?”

……第四杯。

明晝在心裡默默答著,但沒說話。

她淡漠地任神裡綾人順走自己手裡的酒杯。

指尖擦過掌心,很溫暖。

明晝略微恍惚,抬眸看見那男人微微低頭,對著杯沿不起眼的水痕,輕抿了一口。

隨後,神裡綾人仿若無事地將杯盞還回來:“酒不錯,但莫貪杯。”

若是興致起時,明晝不介意就此跟他調笑兩句。

【美人比酒更惹人醉,怎可不貪杯?】

諸如此類。

明晝說不上自己為什麼不跟著回蒙德的船離開。

眼前這男人僅是順口一提,她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住了許久的那間屋子。

屋裡的陳設與她走時彆無二致,打掃得很乾淨,沒有積灰與塵埃。

明晝聽著總覺得神裡綾人話裡有話,細究又挑不出刺來。

她心不在焉地接過杯子,指尖蹭上杯邊的一點潮痕,怔了怔。

似乎年前那個海燈佳節,明晝還因鎖國令滯留稻妻的夜晚,這家夥喝了一口她的蒲公英酒。

她打碎了整個酒瓶,和神裡綾人一道默契地隻當那是意外。

故技重施,把這杯【午後之死】摔碎?

……嗬。

她竟有些舍不得。

明晝轉著手裡的杯子,麵上露出一點極輕的笑容:“我可不想醉醺醺地讓你送我回房間。”

說話間,她猶疑著舉盞,最後若無其事地仰脖一飲而儘。

夜色昏昏,說不清神裡綾人到底有沒有看見,那盞通透純白的杯子在明晝手中不動聲色地轉了一整圈。

神裡綾人輕笑:“在珠鈿舫上的失言,也是醉酒誤事的結果?”

啊。

這小心眼的男人。

“我哪敢在珠鈿舫上喝酒呢。”

明晝避重就輕地笑答,晃一晃腿打量著該如何落腳,倏然頓住,抬眸去看神裡綾人。

那雙澄明的紫眸灼灼,唇邊一點墨痣晃過,燒得她整顆心似乎都燙起來。

有某種久違的情緒在她心頭灼燒,卻因過於遙遠而辨不分明。

夜風吹過肩頭,尚且涼爽的夏夜裡,竟吹得她覺出幾分涼意。

神裡綾人看明晝久久未說話,知道見好就收,斂了方才投去的眼神,紳士般地請示:“夜深了,我送你回屋。”

【夜深不可辜負。】

明晝有心想說這一句,但最終沒有開這個口。

往常熱熱鬨鬨的夜,酒館街巷的吵吵嚷嚷,在這一刻,似乎全被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