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朝垂眸凝視曲妙,一向話少不與他人吐露心事的人,不知為何居然想回答:“我……”
“吃飯了——”
可保姆說話聲打斷了他們。
曲妙一聽到這聲音也懶得管那個人是誰了,天大地大乾飯最大,就連演好角色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他乖乖坐好,衝保姆笑道:“謝謝李嬸。”
給他們做飯的李嬸,其實更像是鐘點工阿姨,每天下午三點才來,打掃好屋子做好晚飯就會走。
但李嬸應該是在沈家已經工作很多年了,麵對屬於主人家的曲妙也會含笑回答:“不用謝,小妙你吃就是。”
李嬸是個很溫柔的人,一開始曲妙還擔心他和沈秋朝的關係尷尬。
但是他來的第一天,李嬸就十分親切地幫他收拾行李。
他當時問:“我是沈先生第一個帶回來的人嗎?”
李嬸:“那當然不是……”
曲妙在心裡想,看不見沈秋朝這人看著作風正派,背地裡居然是這樣。
不過他的猜想很快被李嬸打斷。
“秋朝他從小朋友就多,高中的時候隔三差五就會帶好朋友回家。”李嬸滿臉懷念,“說起來曲先生和秋朝是大學同學嗎?以前我還真沒見過你。”
曲妙沉默。
好吧,是他小黃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曲妙看李嬸要走忙起身去送走她,等回身時卻發現沈秋朝坐在沙發上,沒有想和他一起吃飯的意思。
說起來曲妙覺得沈秋朝和小說裡的霸總真不一樣,怎麼說呢,就是一般霸總都有一堆壞毛病。
脾氣不好,目中無人……
可這些沈秋朝都沒有。
他甚至會給上了年紀的李嬸送按摩儀,讓她多注意休息。
曲妙扒拉碗裡的飯。
這飯挺香的,但是一個人吃終究沒意思。
他又去盛了一碗。
沈秋朝原本在看策劃案,照在紙上的光暗了幾分,他抬頭就看到曲妙拿著筷子望著他。
曲妙把筷子遞給他問:“沈總,吃飯嗎?”
沈秋朝沒接:“我不餓。”
曲妙:“哦。”
語氣裡充滿不高興,端著飯碗回了桌上。
沈秋朝心口莫名不高興,就好像曲妙的情緒變化牽動他一樣。
今天就早上吃了點麵包,晚上再不吃容易犯胃病。
他坐到飯桌上,“行,我陪你”。
他才不是心軟怕曲妙難過,他就是單純不想晚上犯病。
曲妙立刻笑開並夾了一筷子菜給他,“沈總吃。”
沈秋朝望著碗裡的青菜,總覺得曲妙的語氣和酒桌上喜歡勸酒的那些人一樣。
但他並沒有厭煩。
這個人讓他覺得舒服,這種感覺真奇怪,陌生又熟悉。
於是連酒都沒被人勸過的人,就這樣吃下了來自曲妙夾的菜。
哇喔。
曲妙暗自感歎,大老板居然這麼聽他話。
沈秋朝嚼著嘴裡的菜,想的卻是上輩子的事。
那已經是他人生裡最後的日子了。
那年寒冬,小護工親手做了飯放到他桌上。
“你吃!”
小護工是誌願者,雖然是無償但做的事從來都是事無巨細。
比如,那天冬至親手為他熬了羊肉湯。
他問:“你這是做什麼?”
不鏽鋼保溫杯在碰到陶瓷桌時聲音很明顯,他的手上被塞了一個勺子,明明是冰涼的,他卻覺得心上溫暖。
他聽見小護工歡心道:“今天冬至,要喝羊肉湯的。”
“沈總?沈總!”
曲妙的聲音把沈秋朝喚回到現實。
他問:“喝羊肉湯嗎?今天冬至,在我們老家是該喝羊肉湯的。”
沈秋朝遞過小碗:“一點就夠了。”
然後曲妙給他盛了億點。
沈秋朝端著差一點點就要漫出來的羊肉湯,再一次對曲妙清奇腦回路無語。
他難道聽不懂“一點”的意思嗎?
可他脾氣好,並沒有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生曲妙氣。
而在曲妙看來就是沈秋朝也喜歡喝羊肉湯。
他在心上的小本本上記下這一點。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合格的契約戀人了。
一頓飯曲妙在為了自己“揣度聖意”得意,沈秋朝則在思考曲妙是如何養成這樣奇怪的思考思路的。
飯後曲妙自覺端著碗去洗,正想接過沈秋朝的碗,然後……
他目睹沈秋朝自己洗碗去了。
雖然隻是丟進洗碗機,但他還拿了抹布好像打算擦桌子。
這怎麼行!
曲妙覺得怎麼都不能讓老板花錢了,還要自己洗碗的道理。
他忙道:“我來我來。”
等忙完了,曲妙發現沈秋朝還站在原地看他。
他問:“沈總,有事嗎?”
沈秋朝:“我們隻是合作關係,你沒必要這麼討好我。”
沈秋朝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他隻是聘用曲妙來扮演角色的,但曲妙好像對此誠惶誠恐。
曲妙:“好的。”
老板說的話聽一半就好了,所以曲妙理所應當把這句話理解成,老板覺得他的討好太明顯了。
那收斂點不就好了嗎?
沈秋朝不知道這人有沒有真的聽進去,然後他起身對曲妙說:“跟我去書房。”
說是書房但其實並沒有很大,因為這套房子並沒有很大。
隻是一個安保比較好的舊校區,旁邊隔得不遠就是全市有名的高中。
曲妙站在桌前,看沈秋朝從櫃子裡翻找著什麼東西。
會是什麼呢?
曲妙想起上次的校服……嗯,這次會是什麼呢?
“這些題你拿著。”沈秋朝終於從櫃子裡抱出一堆筆記和錯題本。
曲妙接過,隨手翻開幾頁。
“洛必達法則題型總結。”
“離子平衡問題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