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不論是黑奴們還是姑娘們,都不樂意。
她們當然不樂意,在這個時候還留下的黑奴,基本都是做屋裡活計的貼身女奴,她們每天隻需要服侍好小姐夫人,就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了,哪裡需要做紡織女工這樣勞累的活計。而鄰居家的姑娘們,都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自詡名門出身的高貴淑女,從未勞動過的精貴人,當然更不想彎下腰去勞作了。
但是事實逼人低頭,現在的南方已經不是戰前的南方了,而這些姑娘們也沒有了父兄的保護供養,需得自己挺起脊梁,養活一家老小。
第一個來找斯嘉麗的,是方丹家的老太太,還帶著她的兒媳婦和三個孫媳婦,莎莉·芒羅和迪米蒂芒羅,以及斯嘉麗的妹妹蘇倫。
方丹家來人的時候,愛倫去了戰地醫院,傑拉爾德和羅畢拉德先生去了地裡,隻有斯嘉麗在家中發愁。
“斯嘉麗,我的小甜心,愛倫和奧哈拉先生呢?”
斯嘉麗招呼蘿拉和迪爾西上茶點:“媽媽去了醫院,爸爸去了地裡,您來是有什麼事情嗎?蘇倫,媽媽早上還說起你,外祖父弄到了一些巧克力糖果,到時候你拿回家給喬和小方丹吃吧。”
蘇倫高興地答應了下來,巧克力現在可是稀罕東西,家裡也很久沒有吃到了,大人倒是無所謂,可是她的兒子還小呢,正該多吃點好東西。
姐妹倆寒暄過後,方丹老太太才開口表明來意。
她是個乾脆人,並不含糊其辭:“我今天來確實有事情,我聽說你們家的紡織廠停工了?是因為沒有棉花還是沒有工人?”
斯嘉麗看了看這位嚴肅的老太太,想著上輩子她的睿智能乾,選擇說實話:“棉花倒是還夠用,但是根本找不到人去乾活,紡織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忙起來一天要做十來個小時呢。現在女黑奴們都跑光了,我實在是找不到人幫忙,所以也隻能停工了。”
方丹老太太聞言輕輕頷首,指著自己帶來的幾個女人說道:“斯嘉麗,你看看我們家這幾個人怎麼樣?”
這幾個人都是斯嘉麗熟悉的,莎莉和迪米蒂是她的好朋友,蘇倫是她的親妹妹,彼此熟悉得很呐。
可正因為熟悉,她也深刻地知道這三個女人有多麼嬌生慣養,他們拿過最重的東西,怕就是日常吃飯喝水的杯子和碗筷了。紡織廠的活計辛苦累人,而且還灰撲撲的充滿灰塵,根本不是這些嬌小姐能做的。
看著斯嘉麗遲疑的神色,方丹老太太心知肚明:“我明白你的顧慮,是覺得我們吃不了苦頭對嗎?那你可就小瞧了我們了!從前我像是你們這樣大的時候,我爸爸破了產,家裡沒有錢,什麼活兒我都乾過,鋤地、摘棉花、喂牛、刷馬……”
“人若是無路可走的時候,自然就能立起來了,現在可不就是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了。家裡的錢都成了廢紙了,黑人們也都跑了個精光,雖然有兩個男人,卻整日都在醫院,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見過他們父子倆了,可還有兩個娃娃要養活呢,這個時候就該我們女人站起來頂住了。”
“你彆擔心,我們幾個連摘棉花都能做,難道還會害怕紡織廠的活計嗎?隻要能賺到錢,吃苦我們是不怕的。”
莎莉和迪米蒂連連點頭附和,連蘇倫都沒有反對,倒是叫斯嘉麗十分意外。
“老太太,大家都是鄰居親戚,談錢實在是太叫人難為情了。如果你們急需用錢的話,我這裡倒是還有點積蓄,可以先拿給你們用,至於工作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的好意,我代表方丹家心領了,但是我們一大家子人,總不能隻靠著你的接濟過日子。再說還有縣裡這麼多人家呢,難道都靠你養著嗎?時間長了總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還是叫我們自力更生,靠自己的雙手過日子吧。”
方丹老太太說的有道理,斯嘉麗也確實手裡沒人,這樣送上門來的勞動力,實在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所以很快,雙方就達成了協議:
方丹少奶奶和三個年輕媳婦,以及兩個女黑奴,一共六個人去幫紡織廠做工,每周工作五天,專門負責織布紡紗。而斯嘉麗作為主人家,每人每個月給十五美金的工資,除此之外,還會再給她們二十斤麵粉,十斤大米以及三隻雞,和適量的糖以及鹽。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這個工資待遇實在是頂頂好的了,現在的物資可都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要不是看在蘇倫的麵子上,斯嘉麗是再不會這樣大方的。
方丹家也知道,自己這是沾了親戚的光了,雙方算是皆大歡喜。
等到方丹家的人乾了一個星期的活兒後,塔爾頓家的四隻雲雀也被比阿特裡斯趕了過來,再加上塔拉莊園的迪爾西、普利西、蘿拉以及斯嘉麗自己,居然也湊夠了十幾個人,紡織廠終於再次正式開工了。
眼看著一切都向著好的方麵發展,大家的臉上也多了幾絲笑容,但是斯嘉麗卻始終沒有掉以輕心。她知道附近還有許多落單的士兵,或許是北佬,或許是邦聯戰士,他們都是危險的來源,冷不丁就會竄出來作惡,需要時刻警惕才行。
所以,每次女人們往返工廠的時候,斯嘉麗都會隨身攜帶槍支,甚至還給最膽大的薩利以及卡米拉配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