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賜婚的聖旨到了柳家，柳絮便同丈夫一起開始給柳月明籌備嫁妝，柳家在這靈州城算是富戶，可是放在權貴雲集的京城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柳絮正擔憂兒子嫁妝少了被人看不起，如今瞧著院子裡放都放不下的聘禮，他終於放下了一點心事。有了這些聘禮，再加上他給兒子準備的那些銀子，應該不差什麼了。

柳家的前院十分的寬大，柳月明趕回來的時候，隻看見了院子裡擺滿了一片紅，且還不斷有東西抬進來。

“爹爹。”小心的繞了過去，到了堂屋門口，柳月明都還未來得及說話，就看見了正在院子邊的水渠處洗臉的阿爹。

“阿爹，你回來啦！”柳月明朝著自己阿爹走了過去，他記得阿爹昨日也受傷了，可今早卻一大早就要出門做事。“阿爹，我一會兒烤魚給你吃。”

走得近了，柳月明便看見自己阿爹臉上，還有眼角處的淤青更加的明顯了，嘴角處也有淤傷，臉上這般明顯身上定然也有傷處，阿爹傷了這麼些地方，可今日一早就出門了，這都是為了他們。

楊成見兒子在給他擰帕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之後指著院子裡的一片紅說道：“我和你爹爹一定會給你準備一份不差任何人的嫁妝。”

“阿爹，沒關係的。”嫁妝的多少其實並不能改變他在王府的境遇，他日後的日子在那道聖旨到來之時已經注定。

“月兒，阿爹給你帶了山楂果回來，已經洗好了，快過去和弟弟一起吃。”

“嗯。”爹爹早上說了，阿爹今日去的是大坪村，他記得大坪村有山楂果。

到底沒有急著去吃山楂果，畢竟家裡還不斷的有人抬著聘禮進門，等到外麵終於沒了動靜，一家人又招呼了下聘的人，等到那些人離開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了。

下聘的人離去之後，兩兄弟才去了屋子裡，看見了桌上鮮紅漂亮的山楂果，一邊沉默吃著，一邊時不時的看著外麵的那一片紅。

兩兄弟在屋外吃果子，柳絮卻是在屋子裡數銀，。

楊成一進房間，就從懷裡掏了一疊銀票出來，他遞給柳絮之後又說道：“等把剩下幾個地方欠的租子都收回來，就能湊夠七萬兩了。”

昨夜柳月明前半夜睡不著，他卻不知道，他兩個爹爹卻是整夜都睡不著。

自從賜婚的聖旨到了柳家，他的兩個爹爹就在絞儘腦汁的給他湊嫁妝。

兩兄弟在堂屋裡吃東西，等到兩個爹爹出來已經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之後柳絮拉了柳月明到外麵，指著那滿院子的聘禮說道：“月兒，爹爹原本還愁著這麼短的時間，要去哪裡給你定製家具，如今家具是不用愁了。我粗粗看了一眼，封家的聘禮幾乎把什麼都準備上了，你原樣的帶回去就是了，爹爹多給你準備些銀子。

聽說大戶人家的規矩多，時不時的就要打賞下人，若是身旁沒有銀子傍身，那是做什麼都不方便的，連個下人都能看不起你。”

提到銀子，自然要給兒子看這些年為他存下的銀子的，話落，柳絮又帶著人去了屋子裡，這會兒楊成便帶著小兒子留在了堂屋裡。

“這箱子銀票你收好，這裡麵應該有將近七萬兩，爹爹這些日子再給你準備兩箱碎銀子，讓你平日裡打賞下人用，對了！你不是說過，宮裡的貴人們打賞下人用的是金瓜子嗎？爹爹也給你備上一點吧，隻是這東西也不知道靈州城好不好兌換。”

說到金瓜子，愁緒又爬了上來，柳絮正為難，柳月明卻把那箱子銀票給推了回去，搖頭道：“爹爹，我這哪裡是嫁人啊，我是要把咱們家的家底都掏空吧？我帶了這麼多東西走，你和阿爹還有弟弟你們怎麼辦？你們不過日子了嗎？”

柳月明知道自己爹爹疼自己，阿爹雖然不是他的生父，卻也十分的疼愛他，且也因為他們不是親生的父子，阿爹害怕他心裡難受，這些年對他要比對弟弟好多了。

家裡人都事事以他為先，但他不能心安理得的去接受，他不能這麼自私。

“阿爹一年裡難得有幾天清閒日子，連年勞累才掙下這份家底，我若是都帶走了，日後怕是要寢食難安了。”腦子突然有了一連串的畫麵，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阿爹都在忙碌，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大半夜才能到家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雖然這兩年好些了，可小時候那些畫麵，柳月明仍舊記得清清楚楚。

自從知道要嫁去王府，柳月明便已經仔細的想過了，他婚後的日子過得好與不好，其實和他帶的嫁妝無關，而和封家的人有關。

若是封家人好，相公尊重他，公婆善待他，那麼就算他隻帶了幾千兩的嫁妝過去，日子也能過的好。若是封家人不好，他帶再多的嫁妝也是無用，因為隻要封家是財狼之家，那他帶的銀子越多隻會受越多的委屈。

因為到時候，他就成了待宰的肥羊。

柳月明雖然自小長在這靈州城，但對京城權貴人家的事情不是一無所知，畢竟他每年都會被義父接去京城住一兩個月，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不少京城的事情。

“爹爹，你就放心吧！據我所知，京城裡便是權貴人家，除了基本的嫁妝，頂多會給出嫁女兒哥兒準備一萬兩的壓箱底銀子，這還是最多，大多也隻是用幾千兩銀子包辦了所有嫁妝罷了。”

“那是因為那些人家一堆的子女！自然不能鋪張大辦，爹爹就嫁一回孩兒怎麼能委屈你？你不必多說，我既然拿了出來了，就沒有準備再留著這些東西，且這些東西本就是我和你阿爹給你存的，不給你給誰？”

柳絮這話裡已經帶了些委屈之意，雙眼也泛起了紅，之後輕輕揉了揉眼睛又繼續說道：“你彆以為你不要這些銀子是為了我和你阿爹，你不要這些錢我們隻會更難受。”

“你就要嫁了人啊！爹爹原本以為可以護著你一輩子的，可從今往後爹爹護不住你了啊，爹爹隻是個小老百姓，如何能與人家王府比，爹爹害怕啊！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