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夜空陰雲密布,明月掩映其間不見蹤影。
顧雪洄運氣飛跑,卷起來的袖子很快散開,在半空中飄飛,罩衫法陣運轉,勾連雲紋緩慢遊走,漾出點點星光。
腳下屋瓦內的燈燭逐一熄滅,夜半讀書剛熄燈的書生偶然抬眼,飄搖謫仙已從窗前飛過,隻餘下淡淡的星光軌跡。
書生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
手中的星光如螢火緩緩黯淡散去。
書生怔愣一瞬,隨即推門出院。深沉夜色裡,謫仙身影已遠去,恍然若夢。
咚咚咚——
二更三點,宵禁正式開始。
賀懷霄聽著從雲鶴城傳動軒紫劍宗已經是微弱的鼓聲,緩緩吐息睜眼。
果然在香愈木林中修煉感覺會更加舒服,心神舒緩,連帶修煉速度也快上不少。
占著這麼好的地方,還天天不好好修煉到處浪蕩,賀懷霄憋著氣,借著樹林陰影的遮掩身形。
小木屋被毀,從沒做過粗活的顧雪洄看著這滿目瘡痍,發愁了。
正是初春時節,細雨最是纏綿,斷斷續續,要是沒有一個遮掩的地方,就這麼坐一晚,衣服就是不被澆濕也要被露水浸透。
之前的小木屋是他初來乍到,幾個小弟子幫忙給他蓋的,他是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幫忙了。
顧雪洄繞著這堆廢木片走了一圈,手裡的玉如意轉動,支使這些廢木片站立拚合。
事實證明隻靠腦子是不行的,明明已經在腦中想好怎麼做,實際操作起來卻是一塌糊塗。
算了,顧雪洄認清了自己就是沒有這個天賦,應該及時放棄。
所以……
“小賀師侄,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背後冷不丁地傳來顧雪洄的聲音,賀懷霄一驚,在木片摔落聲中猛地轉過頭。
顧雪洄眼睛微彎,皮笑肉不笑:“小賀師侄這麼晚還有什麼事吩咐?”
自從上次賀懷霄來浮雲崖強行請人後,顧雪洄看見賀懷霄就有些不耐煩了。
“是師尊讓我來的。”
賀懷霄依舊是先行一禮再接著說:“今……昨天白天,小師弟已經能在旁人的引導下感受到靈氣了,但是,師尊想請小師叔明早到羽台峰一趟,有事相商。”
“哦,那挺好。”顧雪洄麵上無波,垂眼把玩玉如意。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顧雪洄出聲:“小賀師侄還有事嗎?”
賀懷霄鼻息微動,今天除了顧雪洄身上除了脂粉香還有酒味。
他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憋住:“宗門門規森嚴,小師叔身為長輩,應當以身作則才是,不應隨意下山遊蕩,在宵禁時間隨意遊走。”
“小賀師侄說得是,”顧雪洄點頭,“不過現在好像就是宵禁時間吧,按照門規,小賀師侄應該應該在你的房間睡覺修煉才是。”
賀懷霄是聽從賀石的囑咐在浮雲崖等顧雪洄的,其實早就做好了顧雪洄一夜不歸的準備,隻是沒想到顧雪洄會那麼早回來,還會拿門規反過來壓他。
雖然他是領命而來,但也確確實實違反門規了。
細細密密的雨絲摩擦樹葉片,不知不覺間又下雨了。
“小師叔說得是,懷霄明日就去找師尊領罰。”
顧雪洄抱臂看著賀懷霄恭恭敬敬告退,打著傘一步一步走下浮雲崖。
賀懷霄這麼乾脆認錯,顧雪洄反而覺得沒趣,幾個躍步跟上:“小賀師侄怎麼這麼較真,我就是說說而已。”
比起他這種直接出了山門在外的遊蕩的,賀懷霄這種算什麼違規,如果不是他晚到,賀懷霄也不用等那麼久。
顧雪洄:“想來掌門也不會同你計較,小賀師侄何必還要專門報告。”
“小師叔是怕我同師尊告狀嗎?”
“啊?”
顧雪洄還沒想明白,賀懷霄就道:“小師叔放心,我會如實稟告。雖然我不覺得師尊會同小師叔計較,也不知道小師叔到底是不是習慣了夜不歸宿。但是如果真的處罰下來,我願同小師叔一起領罰。”
“……我可謝謝你啊。”顧雪洄給氣笑了,轉頭就走。
虧他還想著勸一下賀懷霄能糊弄就糊弄,看來是他想太多。
“小師叔等一下,”賀懷霄問,“你今晚住哪裡?”
“……”
顧雪洄也在想這個問題。
不是沒有能遮雨的法術,隻是這樣對顧雪洄來說太累了,要是有個住處,自己也能好好想休息一下。
“更深露重,浮雲崖風大又無甚遮掩,”賀懷霄頓了頓,“如果小師叔不介意,今晚不如到我那邊將就一晚。”
顧雪洄手上的玉如意順手轉了轉,哼哼道:“你不是要去找你的掌門師尊如實相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