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一句話就戳到了我的死門。我總以為憑自己的見識,也已經可以差強人意地站在悶油瓶的身邊,做他危機之下的屏障了,可說到底我也隻是他的包袱,雖然他好像並不介意。
我們等了好幾天都沒有見到悶油瓶的屍體,弄得我又擔心又高興,總覺得還有一線希望。倒是潘子總算醒過來了,胖子登時就興高采烈地撲了上去,結果潘子隻是很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是誰?”把胖子的一腔熱血澆了個透心涼,事後還對我抱怨道:“胖爺我他娘的全天二十四小時伺候那小子,你說三陪都沒這麼周到的服務吧,這小子倒好,真把胖爺我當個張三李四的使喚了!”其實我很明白胖子那種失去了兄弟的心情,甚至人還在,但記憶卻成了像幻覺的一樣的東西,倒是路過的小花隨口回了一句,哪能啊,胖子您可是琉璃廠大名鼎鼎人人喊打的角色。
好在潘子還認得我,隻是過去幾年的事情,似乎忘得七七八八。潘子當過兵,是個內心十分堅強的人,可他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片苦惱和茫然。誰也不會知道他究竟失去了些什麼,就像悶油瓶那樣,甚至拚了命也要找回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這時那位被胖子罵哭過的護士小姐走了進來,字正腔圓地對潘子道:“潘美美病人,請跟我去二樓做個腦部CT。”
我們麵麵相覷了五秒鐘,胖子突然就笑得從病床上滾了下去,又爬起半個身體用石膏手指著潘子,肩膀上橫肉直抖:“我操,原來大潘你有這麼個國色天香的名字,難怪胖爺我他娘的這麼多年了都不知道你的大名!”
潘子莫名其妙地蹬著胖子,顯然沒理解這個陌生人為什麼揪著自己的名字像個熟人那樣放肆地大笑,接著臉色也有點發青,估計是惱羞成怒了。
可我竟一點都沒覺得好笑,難道悶油瓶不在這裡,連胖子的笑話,都已經無法讓我發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