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你可以過來了。”
很快瑪麗亞的聲音傳來,我快步走了去,就見那牆頭被植株枝葉掩映的一座小門。後門?也對,我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去。
瑪麗亞正在掏鑰匙,我心裡有些興奮、有些緊張,就聽那鑰匙碰撞發出“當啷當啷”的響聲,清脆悅耳。我滿懷期待地瞪著那鑰匙孔,恨不得將它盯出一個洞——雖然它本身就是個洞。
很快,門開了。我像一隻逃出牢籠的歡快的鳥兒,飛快衝出門去,正想要走,卻沒有聽到其他腳步聲。我回過頭去,瑪麗亞仍站在門裡,微笑著望著我。
我奇怪地低聲問:“瑪麗亞姐姐,你不一起走嗎?”
她默默地搖頭,聲音輕柔:“奧斯克洛老爺對我有恩。”
看著她那堅定的眼神,我表情複雜,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還是走吧!他們會懷疑到你的!我……我把奧達斯加……”
瑪麗亞搖搖頭,隻微笑著催促我:“彆說了。快走吧。”
我無言。朝瑪麗亞鞠了一躬,最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然後我轉身,頭也不回地飛跑起來!
——我又自由了!!
我這樣想著,眼淚卻不知為何又從眼眶滑落。
可惡!我應該高興才是!
淚水停不下來,我隻好更賣力地跑,飛快地跑!路邊的景物我看不到,路上的行人我看不到。我就這樣橫衝直撞地穿過大街、跑進小巷,我隻知道遠離燈火,遠離所有人的目光。我隻想一頭紮進黑暗裡,把自己藏起來!把所思所想藏起來!把所作所為藏起來!!
終於我無力了……
再也跑不動的我癱倒在地上,除了呼吸,我感覺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黑暗中寂靜得隻呼到我的喘氣聲,尤為詭異。
不安、恐懼很快充斥了我的頭腦。待到體力恢複一點的時候,我靠著牆坐起來,將臉埋在膝蓋中,整個人縮成一團。
漸漸的、漸漸的、我昏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躺在草坪上。那真是一片綠的海洋,柔柔地支撐著我的身子,暖風吹過,我甚至有種在漂蕩的感覺,小草的嫩芽拂過我的臉頰,癢癢的又很舒服。
一個慈眉善目的女人笑著走到我身邊:“小麥,小麥,看媽媽給你帶了什麼?”說著她將一隻雪白的毛融融的兔子放到我懷裡。我驚喜萬分,抱著小兔子愛不釋手……
媽媽……
我腦袋昏昏沉沉的,做夢總是夢到前生的片段,而醒來後奧達斯加的慘狀又在我腦海中無限放大,還有溫柔善良的瑪麗亞……我想到瑪麗亞被奧斯克洛的人捉起來,被拷打、審問、虐待……
無比的愧疚。我的心像是在滴血,然後逐漸地麻木了。
整整兩天我都是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中。直到我身體實在是虛弱得不得了了,我才從可怕的夢魘中解脫出來……大概是人的自我保護吧,我現在什麼也不想,隻想活下去。
就算變得肮臟了,我也想活下去……
求生的欲望支持著我,我扶著牆勉強站起來,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又無力地摔倒。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最初。
我咬緊下唇,喉嚨乾得發不出一點聲音,鼻子裡充斥著混雜的、說不清辨不明的惡臭。
我想,附近肯定有個垃圾場,這種惡臭在我沿街乞討的時候就已經熟悉了。隻要我能找到那個垃圾場,我就有機會找到一點吃的東西,我就可以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我順著那股惡臭走。可是殘餘的體力不足以支撐我走這麼一段距離,其中我又昏迷了幾次。我想我現在的形象應該比最初更加不堪吧,破破爛爛的裙子,渾身臟兮兮的,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一幅虛弱到極點的樣子。
終於,我見到了垃圾場那鏽蝕的鐵門,那成堆的垃圾散發著無比的惡臭。
一瞬間,我幾乎想要落下淚來。
可惜我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垃圾場有眼前好像給我打了一針興奮劑,頓時覺得精神多了。我蹣跚地向那鐵門走去,我不打算走鐵門,而是打算鑽旁邊那柵欄的空子。可是當我挪到鐵門前時,突然,門開了!
一隊彪悍的黑衣人站在門後,而那黑衣人的首領,我居然認識!!
就是拐我賣給奧達斯加的那個首領!!
我們一大一小就這麼呆在門的兩頭,直愣愣地盯著對方。
那個首領一幅驚訝的樣子,不過很快,他的眼裡又換上了讓我感到熟悉而危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