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裹著自己的破被單躺在窄床板上時,程伴月擰著眉想了想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
夏留星那微微敞開的單衣領口處,似乎有一根紅色的東西出現在頸邊,看粗細又不像是拴玉佩的紅繩,也不知道是是掛什麼東西的。
但大概是吃飽了,血液都集中在胃部輔助消化,腦子開始發鈍,程伴月隻小小疑惑了一下,就很快丟下了這件事,去找周公下棋了。
程伴月受的是外傷,休息了幾天,傷口開始結痂後,人便生龍活虎了許多,又因為惦記著魔術係統的事,便想離開醫館了。
“謝謝你們家醫館這些天的照顧,我這邊已經好的差不多,現在準備離開了。”程伴月扯了扯衣服角,心裡狂呼著她要找地方洗澡,實在不行擦澡也可以。
之前是受著傷,怕出什麼意外,沒敢多折騰,可她現在感覺很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就有點兒自我嫌棄了。
雖說是秋天,可這又是關地牢,又是帶人逃命的,這身上的血汗灰,哪是洗幾下臉就能乾淨的,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醃的酸筍,整個人都在發酸發臭。
也虧的這有潔癖的夏少爺,能讓她待在這屋裡,也不知道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還是對救命恩人就要多幾分包容。
溜出去看到許多病號在大病房裡擠作一團的程伴月,自認為有二人間待就不錯了,所以並不知道這醫館的後麵,除了裝柴裝藥的庫房,還有可以住的小客房。
而吃了藥,睡的時間比醒的多的夏留星,在和程伴月的聊天中,也全然忘記了這件事。
至於醫館的人,都把程伴月當成了夏留星的奴婢,為了方便照顧少爺,讓這奴婢和少爺睡一個屋,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程伴月雖然覺得這裡的大夫和醫徒,對她的態度有些奇怪,但隻以為他們是覺得自己沒身份,看不起自己,沒有細想過個中緣由。
左右和這些人待不了多久,管他們怎麼想呢。
夏留星聽到程伴月要離開,皺著眉看了看她頭上的傷,現在已經沒有包紗布了,那一塊帶著青紫的傷口,比前些日子看著好了許多。
“你這傷還沒好全,要不還是在醫館裡徹底養好了再走吧。”夏留星嘴上是為著程伴月的身體,可心裡是在舍不得她離開。
他覺得和這個女孩子待在一起很開心 ,不管聊什麼,對方都能接住他的話,哪怕是他愛的機械,這個讓許多人覺得麻煩、枯燥的東西,她也有許多新奇的想法。
這個時候的夏留星,還不知道頂級魔術師為了完成一場精彩的表演,會鑽研到什麼地步。
許多魔術道具的製作,魔術場景的完成,都需要用到各種機械。程伴月在設計自己的魔術時,可不是拍拍腦子提個想法就完了,而是會親身參與其中。
當然,這些經曆,也讓她多了許多靈感。
所以,彆說和夏留星聊聊“古董”機械的問題,就是讓她徒手畫出某些大型機械結構圖都可以。
隻可惜,那些東西,她現在就算畫出來,也不知道敢交給誰。
麵對夏留星的挽留,程伴月猶豫了一瞬,還是搖頭拒絕了。在彆人地盤上待著,總歸不是件自在事,還是有個自己的住處,才過的順心。
“之前是形勢所迫,現在再留下來,就不太方便了。我帶些擦的藥回去,在家多養幾天就沒什麼問題了。”程伴月伸手虛摸了下腕上的傷,琢磨著要鍛煉多久,這手才能恢複到她的巔峰狀態。
原本因為和程伴月談的來,又在國外待了幾年,下意識忽略了對方的性彆問題,現在被人主動提出來,瞧著那張養了幾日初展秀麗的臉,夏留星霎時紅了臉。
糟糕,他又失禮了。
“可你現在能回哪兒去,你不是沒有.......對不起,但是你一個人在外,不太安全。”夏留星半垂下眼簾,臉上帶著歉意。
程伴月並沒有介意夏留星的話,還為他的擔憂感覺暖心,“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雖然救了你,但也不能一直賴在這兒吧。我那兒還留了點兒錢,租個房子,再寫點兒東西送到報社去,養活自己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如果可以,能麻煩你幫忙找個環境好點兒的房子嗎,我認識的人不多。”
抬眼看到程伴月明媚、自信的笑容,夏留星很想回個笑,但是在胸口流淌的酸意,讓他扯不起嘴角,隻能抿著唇挪開眼不去看對方眼中的期待。
是呀,像程伴月這麼優秀的人,到哪裡都可以把日子安排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