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顏立即回神,視線掃過她的名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謝謝巧白。”
尹巧白抿唇笑了笑,她並沒有想和沈舒顏刻意拉近距離的意思,隻是之前承了她的人情,為她解個圍也算兩清。
桌上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沈舒顏對桌上的人的了解僅限於名牌,至於對方的作品、喜好,和原主的關係一概不知,所以秉持著“多說多錯”的原則,安靜的候著。
傅笑霜原本是“嚴陣以待”,想好了各種說辭,阻攔沈舒顏向陸舟搭話。但誰知,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沈舒顏竟然誰也沒搭理。
陸舟也是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當此前熱烈而溫柔的目光變得疏離冷淡,他心頭不由控製的生出兩分怪異。
一直期待著有些抓馬戲份的網友們,也都挺失望的。
【哎,還以為會撕逼,結果這麼和平安靜嗎?】
【切,彆忘了這是皇家宴會啊!要撕也不能在這裡撕!要是破壞了宴會,彆說個人名聲和職業生涯了,就連公司都得倒大黴。】
【其實沈舒顏安靜的時候,顏值和氣質是真的能打!果然是“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嗎?】
【哎哎,我看到議長進場了!主桌方向!這說明太子殿下應該很快就到了!】
【啊啊啊!!今晚真正的重頭戲終於來了!】
沈舒顏原本還想著掏出光腦來繼續“補課”,但剛打開瀏覽器,就聽到掌聲在耳邊響起。她下意識就跟隨眾人的動作,站起身來。
啪啪啪——空氣中的溫度似乎都在攀升。
原本在走動著的接待員、安保員們也都停了下來,同時望著一個方向,目光欣喜而虔誠。
這是太子殿下到了?
沈舒顏略往前站了站,試圖看清燈光彙聚之處。剛才時間緊迫,她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眼太子的照片。
但可惜的是,藝人這一桌處於右側偏遠的角落,前方眾人的身影將她的視線遮了個嚴嚴實實。
她有一種想踩著座椅看熱鬨的衝動,但到底隻能乖乖站在原地。
隨著太子入座主桌,廳內眾人又重新落座。
沈舒顏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就被同桌的幾位撞了個正著。
“對太子殿下很好奇?”傅笑霜似乎是終於找到了攻擊的點,語氣似是調笑,又似是嘲諷。
原以為沈舒顏對陸舟情根深種,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一旦遇到更好的目標,舊愛便一文不值。
沈舒顏這張臉確實出眾。隻可惜,太子殿下不近女色,極為自律,對她這種聲名狼藉的女明星絕不可能生出任何好感。
陸舟眼眸微動,視線也落在沈舒顏身上,若有所思。
沈舒顏自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但這種“笑裡藏刀”的言語攻擊對她無效。
她抿唇淺笑,語氣淡淡,“嗯,見笑了。”
“噗——”尹巧白忍不住笑了出來,果然真誠才是必殺技嗎?
圈內都傳傅笑霜知書達禮、性情溫和,要她看也不過如此。太子殿下龍章鳳姿,這全帝國上下哪個女子沒有過那麼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所以,人之常情罷了,裝什麼清高?
傅笑霜隻覺得心口一堵,還想說點什麼,但主持人的聲音驟然抓住了眾人的注意力。
“接下來,有請太子殿下為我們做晚宴致辭......”
聚光燈再一次來到台下的主桌。
男子一身黑色無尾燕尾服,身姿頎長挺拔,步履不急不緩,舉手抬足之間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上位者氣勢。
當他踏上台階,燈光傾瀉之時,容顏一覽無餘。
他的臉龐如同天神之手雕刻的完美傑作,一雙黑眸如墨如畫,令人想起滿月的光輝,優雅而清冷,又如遠山積雪,沉靜而孤遠。
沈舒顏手上動作一頓,差點碰倒了手邊的酒杯。
玻璃清脆的敲擊聲像是砰一聲落在她心頭,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皇太子殿下裴玦......怎麼會和那人長得一模一樣?
這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從保姆車上醒來,到紅毯驚魂,到此刻見到他,全都是一場夢。
如果不是做夢,又怎麼解釋,他的容貌會和她夢裡的小王子重合?
沈舒顏有一個秘密,她自十歲那年起,就一直會夢到一個人。
起初是男孩,長相精致得不似凡人的男孩,後來那男孩成長為少年,清雋貴氣的少年......
他似乎是王國的繼承者,所以才被她戲稱小王子。
夢裡,他需要學習繁重的課程、承擔許多不屬於他那個年紀的責任,與各方勢力周旋,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她並不會每天都夢到他,有時是一兩個月夢到一次,有時則是大半年。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是看多了言情小說,在夢裡虛構了一個完美的戀愛對象。當她將這件事告訴師父沈默的時候,還收到了無情的嘲笑。
但漸漸的,他成長得越來越真實也越來越讓她……心動。
她索性就不再和其他人分享這件事,而是把他藏在心底。偶爾在睡前對著月亮低語,希望能在夢裡見到他。
所以,她這是彌留之際,潛意識給自己塑造了一個新的世界,好讓自己能和他真實的相遇嗎?
啪啪啪啪——
一陣掌聲再度將沈舒顏的思緒拉回來。
“接下來,有請太子殿下和議長為我們的年度傑出企業家和傑出藝術家頒獎......”
主持人再次回到台上,而太子裴玦則站在中央。
“洛陽食品 顧家林先生——”
“七七文娛溫敬先生——”
沈舒顏輕輕甩了甩頭,端起來眼前的香檳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看,這酒的香氣、味道是真實的,這冰冷的玻璃觸感也是真實的。
正在她試圖冷靜下來的同時,眼角餘光卻掃到一個藍色西裝的男人似乎有些不適的起身,離開了自己的桌子。
她瞳孔驟然緊縮,是他!
沈舒顏最後一次夢到小王子,是三個多月以前。
在那次夢中他遭遇了刺殺,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胸膛。砰的一聲,她從夢中驚醒。
那時,她以為自己是執行警務受了驚,所以才有這種不吉利的聯想。
但現在,夢中的情形似乎正在重演。那平頭藍色西裝的年輕男子,是踉蹌的起身,朝著高台走過去。
沈舒顏知道,他的行動會引起安保人員的注意。
果不其然,哪怕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高台之上,安保人員還是時時刻刻都盯著宴會廳各處的情形。隨著西裝男起身走動,周邊的安保員們立即朝那他圍了上去。
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在她的夢裡,這藍西裝的男人隻是一個誘餌,真正的危險來自於一名鵝黃色連衣裙的女賓客。
她快速的掃視著廳裡,檢查著每一位鵝黃色衣服的女子。她的耳邊再也聽不到主持人和周圍賓客的聲音,隻剩下自己清晰可辨的心跳。
砰、砰、砰——
“好的,感謝太子殿下和議長為我們的年度傑出人才頒獎,接下來是休閒晚宴環節,請賓客們入座......”
“您好,您是否身體不適?”安保人員走近正在台下的藍衣西裝男,一手已經摸上了自己後腰的槍支。
藍色西裝男捂著胸口,似乎有些不舒服,安保人員隻好更靠近一些。
而坐在最前排主桌附近的鵝黃色連衣裙女子的手漸漸按在自己大腿右側,笑著找了個借口起身......
沈舒顏唰的起身,呼吸急促兩分。
怎麼辦?她要去乾預嗎?安保人員都在裴玦身邊,他說不定不會受傷的。但萬一呢?萬一他受傷,甚至......
可是,如果她去貿然撲救,她該怎麼解釋自己?他們會不會以為自己才是行刺的那一個?
這一瞬間,她思緒混亂,似乎想了很多,但似乎又沒想那麼多。
還未理清頭緒,她的身體就自發的采取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