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封祁一個坐在沙發前，他打開電視，隨即播放了一個電視劇，然後，他默然看著手機上自己和程莘的聊天記錄。

你是男人嗎？你敢發還不敢讓老子看？瞧你慫的那樣，老子看不起你！

封祁，老子知道，你發的是，你喜歡老子對不對？

可惜啊，你這麼慫，老子看不上你。

你這麼慫，老子看不上你。

老子看不上你。

看不上你。

封祁看著那幾個字，眼睛慢慢發燙，他關上手機，閉了閉眼，他知道，自己就是慫，愛了這麼多年，等了這麼多年，哪怕自己說了放棄，可是心裡始終有那個人，怎麼也割舍不去。

可是就是因為太愛了，所以才不敢說出口，他怕他說出口，得到的又是那人的嘲笑和冷眼，他想鼓足勇氣，可是一想到多年以前，那人的一句“玩玩而已”，他就心生怯意。

他怕他說出那句“我愛你”，得到的是那人的拒絕。

他更怕他說出“我愛你”，那人同意了，又推開他，再和他說一句“玩玩而已”。

他玩不起，他真的玩不起了。

封泠說對了，他就是個膽小鬼，他就是個懦夫，他不敢賭，他隻敢蹲在自己的世界裡，兀自任由心裡的喜歡紮根深入心臟，任憑枝丫盤虯臥龍，他也不敢宣之於口。

他真的是個膽小鬼。

怎麼辦，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封祁坐在那裡，他沉思了很久很久，然後歎了口氣。他從抽屜裡拿出iPad，打開了微信，然後，他的視線凝固了。

他的微信登錄界麵上，一個橙色的頭像跳入了他的眼眸，那個頭像，格外眼熟，封祁急忙打開自己的手機，點開了程莘的頭像，當他目睹到那頭像一模一樣時，一個瘋狂的想法在他心中炸裂開來。

他怔怔地看著那兩個一模一樣的頭像，突然回想起，那天下午，程莘來探望自己，他端著那盒菠蘿蜜狂吃不停的樣子，那對菠蘿蜜的喜歡，和那黑貓對菠蘿蜜的癡迷，幾乎是一模一樣。

封祁的心一瞬間劇烈跳動，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了一樣。

他回想起，自己在黑貓麵前哭泣，因為他得知程莘要相親結婚，而那天晚上，黑貓守在他的枕邊，一直看著他哭泣，他低聲軟軟的喵嗚，仿佛是一種安慰。

他想起，自己帶人回家，黑貓憤怒地趕走了那人，接著兩天都和他冷戰不搭理他，任憑他怎麼哄，它都不理他。

他想起，它打碎了那個馬克杯，他當時也哭了，黑貓在沙發手足無措的樣子。他當時粘那個馬克杯，訴說了自己那是自己喜歡的人送給自己的，那天晚上，黑貓也默然地守著他，安慰他。

他又想起，他帶著黑貓去病房看程莘，在沉睡的程莘麵前，他說出了多年的求之不得，那時候，黑貓滿臉的憂傷，回家之後，黑貓也同他一樣心情不好，沉默無言。

他還想起，黑貓走丟的那一次，他在醫院找到了它，而那一層，正好就是程莘所在的病房，可惜他當時不知道，後麵再去，隻是覺得偶然而已。

他甚至還想起，他在黑貓麵前說他要找另一半，湯照開玩笑說他要找女朋友時，黑貓那不爽的表情。

太多太多的細節，太多太多的漏洞，都在說明——那隻黑貓，就是程莘！

所以黑貓活著的時候，程莘陷入了沉睡，而黑貓死了以後，程莘就醒了。

程莘就是小心，小心就是程莘！

所以，從一開始，程莘就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他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暗戀，他一直都知道，他也並沒有排斥他，否則他不會在蘇醒以後還來看他，他也不會主動讓他加他的微信！

封祁忍不住再去看程莘的那句話——你這麼慫，老子看不上你。

那一刻，封祁淚目了。

眼淚大滴大滴地順著自己的臉頰滑落，他忍不住捂住眼睛，低聲哭泣起來。

程莘知道自己喜歡他，他知道，就是因為他知道，所以他覺得自己不敢表露，他覺得自己慫，他才看不上自己。

所以，如果他勇敢一點，大膽一點，程莘是會接受他的，對嗎？

他是可以接受自己的愛意的，對嗎？

他加自己的微信，就是在等待自己的主動對嗎？

原來——他是可以和程莘在一起的。

原來——他的愛意，程莘真的聽到了。

原來——他不是獨角戲，他的訴說，他的表達，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被程莘知道了，對嗎？

想到這裡，封祁擦乾淨眼淚，他給封泠發消息：“把陸準的手機號給我。”

封泠：“？？？”

封祁：“快點。”

封泠立刻就把陸準的手機號發了過來。

封祁清了清嗓子，然後撥打了過去，那邊等了一會兒，陸準才接起來：“誰？”

“你好，陸準，我是封祁，”封祁說，“請問你可以給我程莘的電話號碼嗎？”

陸準沉默了一下，然後詭異地開口：“你要他電話號碼乾什麼？”

“我有用。”封祁說。

陸準笑了：“不行，沒有經過程莘的同意，我不能給你。”

“為什麼？”封祁不解。

“封祁，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程莘發生過什麼，我告訴你，識相的離他遠點，你敢惹他，我就揍你。”說完陸準就掛斷了電話。

封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