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幾十條人命。腦回路一下岔到這,赫爾曼趕緊又用彆的東西給自己洗腦:我已經知道自己沾上人命了,我認可死後一切的報應。地獄還是彆的更可怕的東西都無所謂,現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然那幾十個機械師才是真的白死了。
在控製住自己不要再次發瘋後,赫爾曼開始沒話找話:“喂,伊斯頓。”
伊斯頓不理他。
“伊斯頓,伊斯頓,伊斯頓——”他開始沒完沒了。伊斯頓被煩得睡意全消:“乾什麼?”
赫爾曼乾巴巴地說:“我們好像還沒有刷牙洗臉。”
“……”
洗漱完倒回床上,赫爾曼又開始鬨:“我說,伊斯頓——”
“又乾嘛?”伊斯頓暴躁極了。
赫爾曼回嗆:“我隻是想跟你聊聊天。”
“不想聊,閉嘴,睡覺。”伊斯頓沒好氣地回答。
“我睡不著,聊聊嘛。”赫爾曼擺出一副無理取鬨的架勢來,伊斯頓簡直絕望極了:“你以前也不這樣幼稚的啊?”
“那你覺得我以前是什麼樣?”赫爾曼抓住這個話頭反問。
“你以前,張狂,愚蠢……好吧還是有點聰明,然後愛裝,不是用拳頭嚇唬彆人,就是故作高深,總之一直在虛張聲勢……”伊斯頓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因為他發覺,赫爾曼現在的幼稚,也許是另一種“虛張聲勢”。
赫爾曼雙手探出被子,交疊在肚子上:“是啊,不過你以前也跟現在不一樣。不過那會我的確眼高於頂,可能沒有仔細觀察過你。”
“……嗯。”懷疑了那一點後,伊斯頓的語氣柔和了一些。
“你現在變得……特彆不一樣。怎麼說,你明明是個omega,看起來反而很強大、很可靠。”
“不要性彆歧視。”
“好吧,我的錯。而且你現在嘴巴變得很毒,一點都占不到便宜,明明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赫爾曼咂咂嘴。
伊斯頓溫柔地說:“嗯,我現在可以一棍子打斷你第三條腿。還有什麼彆的話,趕緊說完,不然我怕你一會哀嚎說不出話了。”
“我就說你嘴毒,心也毒。”赫爾曼不服輸:“你這樣的omega以後沒人要,天哪想想你的最高匹配對象是我——”
為了避免再挨一頓毒打,赫爾曼開始給自己潑臟水:“我居然很興奮,好吧你知道我有病,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受虐傾向。”
這句話說得有點曖昧,也隻是有點。伊斯頓把這當成赫爾曼的自貶,於是沒有計較。
赫爾曼又自顧自地說:“伊斯頓,你知道嗎,到這邊來以後,我找不到一個可以交心的人。我憋了一肚子的話,根本不知道跟誰說。”
“142號基地之前也有不少聯盟成員吧?”伊斯頓問。
“是有,但他們……怎麼說,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我以為麵對一個強大的敵人時,大家就該齊心協力對抗,不過他們自己之間就有不少內鬥。”想到那群糟心的人,尤其是奧利弗,赫爾曼不太舒服,腦子又開始亂,於是他趕忙問伊斯頓:“你呢?你在那個978號基地,這幾年怎麼過來的?”
伊斯頓簡短地說了,包括自己怎麼散布消息,到如何挑起基地人的不滿情緒,再到引導他們自發地砸了大半個基地。
“其實挑起來好挑,製止起來不容易。”伊斯頓忍不住笑了:“那群人把自己屋子的門都砸了——他們覺得,這個需要電子權限,不能留。保不準哪天AI把他們都鎖屋子裡餓死。”
這說來有些搞笑,赫爾曼也開始想,一群人嗚哇亂叫著到處打砸破壞的場景:“那這樣怎麼管理治安啊。”
“是啊。”伊斯頓有了些困意,聲音變得很輕,像柔軟的羽毛搔著赫爾曼的耳朵:“所以那群人現在應該都在互相搶劫,你要是再不給我把物資送去,他們就要鬨翻天了。”
赫爾曼問:“你困了嗎?彆睡,再聊聊嘛。我其實挺懷念在76號基地的時候。娜塔莉婭,瓊斯,亞當……還有你。”
“是嗎?我沒有什麼特彆的懷念。”伊斯頓的聲音幾不可聞,赫爾曼於是自言自語下去:“那個時候巴不得要炸了所有基地,然後我當最大的那個老大,不過所有人還是得和平共處。任何東西都大家平分,也沒有什麼家夥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了。”
“人們可以自由戀愛,不用去考慮該死的匹配度,想跟誰結婚就跟誰結婚,當然也不是說匹配度就一定不好……總之就是不用被管著,吃什麼、喝什麼、說什麼、做什麼……上個廁所都要把手環遮住避免監視的感覺太差了。”
“現在我感覺自己好幼稚。我以前真的以為我就是天才,沒什麼做不到,現在發現,我可能什麼也做不到。”他陷入無可自拔的負麵情緒裡去。
然而伊斯頓沒有徹底睡著。他半夢半醒地說:“你很厲害啊。雖然以前我覺得你很討厭……但不得不說你很厲害,沒有你142號基地不會這麼成功快速地脫離控製,978號基地也不會。好了,晚安。”
赫爾曼沉默了一會,聽伊斯頓的呼吸徹底平緩後,才小聲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