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企業曆來重視Christmas holidays,再加上今年金融風暴,Tosh更是早早放假,高掛免戰牌。鬱桓也不知所蹤,官方回答是去海南度假。
Tosh屬於配合審計工作的有關單位,不像申鋼有必須隨時隨地接待審計署的義務,所以放大假也是名正言順,疏離無可奈何,隻好深一腳淺一腳地親自去寶山勘察那用8畝地建設起來的廠房。幸虧申鋼那邊提供了原先施工隊的項目經理負責接待,才不至於讓此行變得過於狼狽。
出來迎接疏離的,是他的舊相識。
“您好,疏老師。我是天一建工的關山峪,去年新建的連鑄車間是我手下一名項目經理做的,不過他已經離職了,您有什麼問題,我來解答,希望能讓您滿意而歸。”
“居然是關總親自接待,疏離不好意思。”
這是他的誠懇心聲。天一建工名聲在外,關山峪必定日理萬機,居然為了區區8畝地的一個項目親自來接待審計員,簡直讓他受寵若驚。
“配合國家工作,應該的,應該的。我帶疏老師參觀一下這處廠房。”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第一次握手,第一次正麵交鋒。疏離想起來,似乎每次見到這個男人,都在不怎麼光彩的場合。不是陰鬱的夜,就是晦澀的地下車庫,要不就是侈靡的會所。
而如今在正午灼灼的陽光下,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中年男子保養地非常好,男人果真就是愈老愈有風骨。疏離心想這個關菲菲也算運氣不錯,彆人二奶要招待的,是個糟老頭子;她這二奶,對付的卻是陳道明。
轉了一圈下來,疏離原先設想的豆腐渣工程或者狸貓換太子,統統都是錯誤。這個連鑄車間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已經投入到火熱的生產中去。鋼水結晶,鋼花飛濺,一切都生機勃勃。
看來這的確隻是一個簡單複雜化的項目,從圖紙,到實景,從財務,到結算,都無懈可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告辭回家。
疏離是個驕傲的人,但是他不剛愎。有錯就認,不懂就問,從來都是他的學習態度。
隻是這一次,他實在不甘心。
他明明覺得這座玻璃金字塔裡隱藏著無窮大秘密,卻像一隻小白鼠一樣在迷宮裡嗅來嗅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你讓他如何不抓狂?
而這邊的高羅佩,並沒有休他的Christmas holidays。他震怒於這個審計員居然抽絲剝繭,已經把他操作的這個項目調查了個一清二楚,而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居然還屢次全心全意幫助他,給他提供鼎力支持。
“God damn!Colin!你應該第一時間就向我彙報審計署在找你們調閱資料。”
鬱桓並不覺得自己做錯,據理力爭,“按照公司章程,這個項目在我直接處置的範疇內,我所提供的圖紙也在規定保密權限範圍內。”
“OK,這件事情我希望到此為止,你暫時放一段大假。如果以後審計署的人還要我們繼續提供幫助的話,你把皮球踢給我。”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揮手把鬱桓趕出門。然後打了一個陰惻惻的電話。
“關總,那個審計員今天情況怎麼樣?”
“我把他打發回去了,應該是一無所獲。”
“感謝關總,我們以後一定加強合作。”
“應該的應該的。高總,將心比心,我關山峪為您兩肋插刀,您是不是也讓我好做人一點?您看我們天一建工今年墊資的八千多萬施工款……我也有難關要過啊……”
“關總這件事情,我老高一直都放在心上。但是最近賬麵資金的確很緊張……”
“高總,年關將至,共產黨說了,農民工的工資拖欠不得,我老關不想被抓典型,很為難呀。聽說申鋼買下的地塊,最近抵押套現了38個億,高總您財大氣粗,就不要和我一個包工頭一般見識了……”
“關總您也知道,最近特派辦對申鋼已經展開全麵審計,那筆錢我們是看得見摸不著啊,我如今賬麵上真沒有錢……一有錢當然第一時間解決關總的難處啊,我們合作多少年的關係了,對吧?”
兩個老江湖不痛不癢的對話,兜了一大串圈子,終於慢慢亮出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