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離很開心。
過去的一個月證明,他與穀離非很合拍。從堂上,到床上。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穀離非的小姐脾氣還是蠻大,性子又比較剛烈。不過她有逐步改善的主觀能動性,而且疏離的愛情風格和鬱桓完全不同。穀離非和鬱桓是金剛石劃剛玉,摩氏硬度10對付摩氏硬度9,最後鮮血淋漓兩敗俱傷;而疏離使的是化骨綿掌,看似輕飄飄,卻把穀離非吃得死死的。
而他的工作也很順利,對申鋼的審計接近尾聲,基本上沒有出現特大問題。挪用保證金、賬外拆借、挪用公款等常見問題涉及的金額不大,在可控範圍內。那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邪勁的8畝地連鑄車間,百查之下也沒有破綻,隻得不了了之。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特派辦預計編發審計要情1篇,要目2篇,隨後該隊將在六月初收工,撤退,屆時他就得乖乖回廣州去。
雖然馬上就要與穀離非分隔兩地,不過他一點都不擔心。
當初也是為了自我磨礪才選擇了特派辦這個崗位,如今和父親約定的三年工作期限已滿,相信回調到上海也是指日可待。慢的話,要參加明年的公務員招募考試;快的話,說不定年底就能內調。他已經打算好了,回廣州之前,把非非正式介紹給家裡人。那麼,應該選什麼場合比較合適呢?爸媽一定會喜歡非非的,她又漂亮,又優秀,隻是性子烈了點,沒關係,生了孩子後會變溫柔,會懂得疼人吧?以後慢慢磨合了。
疏離想得喜滋滋,這是一個成熟男人,對家庭應有的擔當,和籌劃。
奈何命運是一雙翻雲覆雨手,從來由不得小螞蟻來做主。
這天是清明節,按照慣例,疏離的舅舅陳涵澤會過來和母親吃“寒食”,然後一同去宋慶齡陵園掃墓。外公外婆過世得早,沒能享到兒孫福。他們老人家若是能看到這一雙兒女如今這般出息,一定能欣慰地含笑九泉,說為國家培養了棟梁之才。
清晨疏離起床後,發現家裡氣氛不對勁。爸爸麵對著花園在讀報,半天不動,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在讀古文觀止。走進一看,連報紙都放倒了。
書房裡傳來隱隱的爭吵聲。疏離有心想偷聽,不過父親大人當前,他沒好意思。
疏嬰疊好報紙,歎口氣,對疏離說,“去敲門把他們叫出來,都吵一個早晨了也沒個結果。一家人,還是坐下來商量對策吧。”
疏離漸漸靠近書房,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母親用這樣氣急敗壞的尖銳聲音數落人。
母親出生上海的舊式大宅,穿旗袍端莊淑雅,從來都是溫婉細致,大家閨秀做派。印象中母親上一次失態,還是小時候疏貝帶著疏離,偷偷溜到弄堂裡學那市井的九子遊戲。結果玩抽陀子的時候,小孩子沒經驗,一鞭子抽在疏離臉上,差點破相。一個家庭裡,總是疼兒子比疼女兒多,總是疼小的比疼大的多,總是疼吃虧的比沒吃虧的多。疏離剛巧這三樣都占全了,他記得素來端莊溫婉的母親,大著嗓子把阿姐嗬斥了一頓,還打了屁股。
想起來真是很美好的幼時回憶,打彈子、滾圈子、踢毽子、盯核子、造房子、拉鈴子、刮片子、摜結子、抽陀子 、套圈子、跳筋子……不知道穀離非小時候玩什麼遊戲,新疆的小朋友一定更好玩吧?疏離的笑意寫在臉上——自己真是快完蛋了,任何景,任何物,任何事,都能想起她。
疏離靜立在書房前,母親的聲音清晰傳來。
“陳涵澤,我說你老糊塗了?你的土地按常規上說,隻能貸28億,是我!看你剛入主申鋼,想有一番作為,也給下麵的人一個下馬威;再加上國家剛巧出台新政,打大型國企和優質資產的擦邊球,我才頂著董事會的壓力,貸給你38億!
可是,你給我的回報是什麼?
信貸部的小夏摸排情況,去了好幾趟你們的三產公司,說那家申鋼置業裡呢,總經理穆林森整日整日地不見人,裡麵除了小貓兩三隻在睡覺,根本不像做正經事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