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錦繡人間變煉獄。
這一天的穀離非,過得跌宕起伏。
起床的時候,她感覺惡心;
工作的時候,她感覺倦怠;
營銷部的小姑娘又拿兩張請假單來簽字,被她甩到地上。“又請假?到底想不想做了?兩個禮拜就請了5天假?你骨折?腦震蕩?還是癌症晚期?要不要我給你準備追悼會,三鞠躬恭喜你英年早逝?”雖然穀離非的嘴巴一直不饒人,但言辭刻薄至斯,還是頭一回。
營銷部的小姑娘本來就是為了趕麵試,才謊稱病假。這下被訓得臉色青白,顫抖著奔出門外。
公司業務繁忙,連穀離非自己都是趁午飯和午休,抽時間去了一趟醫院;
醫生告訴她一個結論,她搖搖頭說不可能。醫生說小姐,沒有東西是百分百有效的,請接受現實。
醫院贈送給她一張粉紅色小卡片,她愛若珍寶地在上麵寫字。
字沒寫完,桌麵上擺放小奶糖的玻璃器皿被她的手肘打翻,墜落在地麵上。
砸碎琉璃的聲音。
春天已經過去,夏天即將到來,芙蓉開滿地,漫山遍野都是美好。
事情的發生,不會有征兆,就像低氣壓的雷暴,總能在一秒鐘之內,就讓世界濕透。
出門的時候,她沒有帶傘。如今隻能站在雨篷口,眺望路對麵的懸鈴木。
園林綠化工人正在修剪行道樹的枝椏,一截一截的殘枝掉下來,觸目驚心。
雨幕中,被鋸得光禿禿的懸鈴木,擺著令人迷惘的姿態。
回到Tosh時,她看到全公司的員工噤若寒蟬,不久之後,緊閉的會議室大門打開,身著藏青色檢察服,佩檢察胸徽的檢察官,帶走了鬱桓和高羅佩。
她撥打關山峪手機,再也沒有柔媚女秘書的聲音,隻有機械的女聲,枯燥地重複“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回到香梅花園,法院的工作人員正在查封房產。
“小姐,這是關山峪先生名下的不動產,我們正在執行任務。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她無力地搖搖頭,“我是他女兒,請問如何才能聯係到他?”
“關先生目前隻是拘傳。他會主動聯係您的,您不必太擔心。”
昨天發生過前奏,她有這個思想準備。
她有這個思想準備,在疏離的掌心,被她所舉的明火灼傷的時候;
她有這個思想準備,在疏離抱著一疊文件,毅然決然離開家的時候;
她有這個思想準備,在疏離沉痛地問‘穀離非,你是不是還愛著鬱桓?’的時候;
愛情與仕途,孰輕孰重,在男人看來,根本不是個問題。
手機在不斷舞蹈,屏幕上顯示未接電話18個。
她回撥。
電話被很快接起。
“非非……”
她吼出來。“我穀離非,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見到你,你見鬼去吧!”
疏離的語調比她想象中要冷感。他歎息一聲,“非非,既然你如此恨我,我會如你所願。”
預想之中的糾結婉轉,魚死網破,僅僅持續了10秒鐘。
這就是疏離!這就是疏離!
如果是鬱桓,他會跪下來,流出眼淚,求穀離非不要離開。
可是疏離不會,他說,我會如你所願。
五臟六腑被冰凍,疏離執一把小錘,敲成一片一片。
愛是永世不可以忘記的,但卻是可以放棄的。
她焦躁暴怒地把手機從18樓扔下,又哭又笑,把粉紅色的卡片也撕碎,扔在上海六月清甜的暖風裡。
卡片上有粉嫩的寶寶漫畫,在星空下的向日葵叢中微笑。
Dear Daddy,I am looking forward to meeting you in 8.5 months。
——Whoever you name me
(中文:親愛的爸爸,過8.5個月見。——你給我起的名字)
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煙雲,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