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一品星河作為行禮場所的賓客,一定非富即貴。穀離非輕輕推開星河廳的門,打算親自向主人致歉。
星河廳內的裝飾純白一片,鮮花是雪山玫瑰、西伯利亞百合,馬蹄蓮,晚香玉;配葉和輔材是孔雀草、積雪草和滿天星。香檳色緞帶紮成美麗的花球,披著白色蕾絲裙的花童將新娘引上紅毯。紅毯儘頭,一身白馬王子裝束的新郎英俊儒雅。
攜著新娘的父親,將女兒的手交到新郎手上,祝福道:“希望你們從今天開始,彼此珍惜和愛護對方,百年好合,幸福永久。”
交換戒指,聖歌齊頌。
相信所有人都會被這樣的場麵感動,這是所有的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幸福時刻。
穀離非也被感動了,她四年來,第一次哭得洶湧澎湃。
其實,這四年來,穀離非並不時常想起他。
這個城市那麼大,兩千萬人口,她再也沒見過他。
人的記憶具有自我保護機製,那些回想起來會痛苦的事情,還去想乾什麼?
爸爸總是喜歡追問,菲菲,你恨疏離嗎?
不恨,真的不恨。
恨人這件事,就像蠱毒。自己喝下毒藥,還眼巴巴地等待彆人死去。
又可笑,又瘋狂,又孤獨,又絕望。
疏離是上上人物,機關算儘。熬得住,算得準,把得牢,做得透。這般人在世上,定做得事業來,隻是,要付出的代價,必然也不小。
離開他,雖然元氣大傷,但未嘗不是好事。
穀離非掉頭就走。
新娘和新郎儀式完畢,從舞台上緩緩下來,重新步上紅毯,出門換裝。
新娘拖著長長曳地婚紗,進入衣帽間;新郎抱歉一聲,“我去趟洗手間。”
他在品牌運營總監辦公室門口,追到穀離非。
四目相對,無言,空氣凝滯,仿佛可以絞出血來。
“非非,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穀離非溫柔微笑, “幸福不幸,我自給自足。謝謝關心。”
疏離視線下移,看到她左手小指上的鑽戒閃閃發光,目光頓了三秒鐘。
她抬起左手,在唇下吹了吹,“大家對有錢的女人和沒錢的男人太苛刻,對有錢的男人太寬容。按照這個邏輯,我過得一定不怎麼好。”
“非非,我這四年,被選調到新疆。我去過了你的出生地葉城,那裡真的很壯美。我目前還是在新疆喀什……”他還待說下去,被穀離非由衷的掌聲打斷。
“恭喜疏先生,被選調了。仕途錦繡,前程璀璨,德濟大學以你為驕傲,不過,您似乎不必向我彙報。”
“非非,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恨我?以前的事……”
“疏先生,恭喜您新婚大喜!讓我們從此再不提過去,痛苦或是幸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再一次截斷他的話,笑容冰冷,琉璃裂口一般尖銳,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他笑,笑得像沒有溫度的水銀。
疏離心中也是有氣的,他那麼驕傲的一個男人,從來不知道低聲下氣為何物。沒錯,他對她懷著一份深深歉疚,卻也為她對自己的絲毫不體諒而氣惱。
時間不多,他直截了當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
穀離非下意識護住,“不必了。疏先生,love is one big illusion。”
“illusion?”她用illusion來總結四年前的一切?
“您請回吧,夏灩瀾還穿著婚紗等您呢。”她用手指指走廊儘端。
十指修長,丹蔻光潔,方向所指之處,身穿聖潔蕾絲裙的新娘站在儘端,恍若天使。
穀離非轉身,關閉黑檀木門,輕輕吐出最後一句話,“疏離,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和灩瀾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