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自打那位客人來千春屋,珠玉就沒出過屋門。一是那天去彈三味線陪侍的經曆著實嚇到了她;二是因為那個少年的緣故,她如今在千春屋可謂是眾矢之的,人人羨慕,人人記恨。
果不其然。
一出屋子,還未在走廊走幾步,隔壁幾個藝伎的房門就拉開了,看向她的眼神複雜得令人心悸,其中最為明顯的情緒便是幽怨。
珠玉仔細瞧了下她們的麵色,蒼白、消瘦,鬢發散亂,一副多日來深受折磨的樣子。反觀自己,除了晚上做那種事的時候累了點,這段時間光吃卻不四下走動,還比往日胖了些。
也怨不得她們心有不滿。
畢竟就連珠玉自己,此刻也無法做到真正跟她們共情,因為她完全感覺不到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如果把自己的位置與這些藝伎中的任意一位互換,她啊,說不準也要費儘心思地去勾引那人,好把保護傘搶過來。
珠玉沒再觀察她們,提步走了。
身後傳來其中一名藝伎,也就是笑美子的聲音:“珠玉,珠玉!你站住,那人看上你哪一點了!告訴我!”
珠玉步伐不停,頭也不回地用小指撩了撩鬢發:“當然是招人愛了,你們學不來~”
如此遭人怨恨的話,珠玉以前是斷然不會說的,但誰讓這些看不清局勢的東西昨日敢拿瑚夏撒氣。
……
珠玉讓瑚夏跟鴇母打了個招呼,借用了個給打手們做膳食的小廚房。
她想他可能不愛吃麵食,便做了鹵肉飯。
等裡梅忙完回來,便見珠玉比往日還要熱情許多。一見他拉開屋門,就朝他懷裡撲來,摟住他脖子,仰頭看他時笑得清澈凜人:“你怎麼才回來,人家一直在等你嘛。”
裡梅微微眯了下眼,並未回應她的熱情,而是鎮定地將屋門關上。
屋門關上後,珠玉的行徑就更為大膽了,踮著腳尖就去舔他的下巴。裡梅對這種事感興趣,所以立馬就回應了,可他一回應,珠玉反倒不再繼續了。
珠玉退出他的懷抱,跪坐在桌案前,滿眼期待:“快來,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裡梅一進屋就聞見了味,也料到了是什麼‘好東西’,他不想吃,也不樂意去看。拿起珠玉放在梳妝鏡上的煙杆,就去翻找煙葉。
珠玉有些生氣了,“你不搭理我就算了,怎麼過都不過來了。”
裡梅已經將煙杆點燃了,後背靠著櫃子,懶懶散散地吸食著,像施舍般回應一句:“我不吃,彆白費力氣。”
珠玉過去,捶打了他兩下,“為什麼不吃?難道你也吃人肉?”
“不吃。”他故意將煙霧往珠玉臉上吐,見珠玉被嗆到,才罕見地勾勾嘴角,然後吸一口繼續吐。
玩心真重。
珠玉一邊被嗆得不行,一邊忿忿瞪他一眼,“那你不吃人肉,米麵也不吃。你到底吃什麼。”
“你管我。”
珠玉探頭過去,從他嘴下搶得了煙嘴,她吸了一口後,裡梅以為她要朝自己吐煙霧,連忙後仰了下。不想珠玉卻是朝其他地方吐去,扭頭見他如此行徑,還掩唇笑了下:“我才沒你那麼幼稚。”
裡梅瞬間對煙杆沒了興趣。
他將煙杆丟到珠玉手裡,就從書櫃裡隨手拿了本,趴在珠玉的床上看書。
珠玉將煙杆放在梳妝鏡上,追過去,推他胳膊:“你去看看嘛,萬一得你胃口呢,那可是我親手做的啊。真的是……認識那麼久了也沒見你吃過什麼東西,怪人一個!”
“你沒事給我做飯乾什麼。”他的眼睛沒抬,聲音也淡淡的。看起來一點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而感動。
真是冷血冷清。
珠玉在心中暗暗罵了句,但表麵卻笑嘻嘻的:“因為心疼你啊,怕你餓著。”
“嘁。”裡梅翻身、仰躺在床上,書蓋在臉上:“你這還有什麼彆的可以玩的嗎?”
“怎麼,玩膩了?”
他沒搭理。
珠玉故意用其他藝伎的口吻說:“哎呀呀,白發小哥玩膩了珠玉,是不是要打殺了做成一道菜了啊?”
他還是沒搭理。
珠玉覺得無趣起來,這個混賬。她扭身起來,將桌案上的鹵肉飯端過來,“我可是廢了兩個時辰的功夫才做出來的,你好歹也吃那麼一口啊。彆人對你的心意,你就這麼隨意糟踐啊?”
裡梅將擋臉的書往下推推,露出深紫色的眸,“你對我有什麼心意。”
珠玉故作驚訝:“你不知道?”
“嗯?”
珠玉蠻不開心地瞪他一眼,又嗔又嬌的說:“我喜歡你啊,混賬東西。”
他好像對被罵這件事不怎麼敏感,從很久之前到現在,珠玉不知道罵了他多少遍,也不知道罵了多少個詞,他始終沒什麼波瀾。
是以前經常挨罵嗎?
珠玉如此猜測,便聽他沒什麼趣味地說:“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長得好看。”
“切,”他將書往上推,重新遮住眼睛:“無聊。”
珠玉看了下鹵肉飯,再不吃就要涼了。不免急了些,一把將他擋臉的書拿開,就挖了一勺喂他嘴邊,“馬上都要涼了,你倒是吃啊。我花了那麼大的功夫,你怎麼可以一口都不吃?要知道我這雙手可金貴了,每日光花錢來聽我彈三味線的,都不知道多少人呢!”
裡梅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她手上有不少個刀口。
也是這麼個愣神,珠玉就將飯塞他嘴裡了。
他機械般咀嚼了兩下。
味道還行。
珠玉笑了些,問他:“好吃嗎?”
裡梅下意識回應:“難吃。”
珠玉不爽了,但見他最終還是吃了一口並咽了下去,就又舒心了點,繼續喂過去第二勺。
他偏頭避開,“我不愛吃,拿走。”
“好嘛。”見他真的不想吃,珠玉將鹵肉飯放回了桌案。瞧到他嘴角有一粒米飯,便姿態嫵媚地湊過去,將米粒舔掉了,順道在他臉頰親了一口,發出了‘啵’地一聲。
他臉頰印了道紅色唇印。
珠玉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心滿意得,抬手將他的發繩一把扯掉。
裡梅一頭白發便傾瀉而下。
他不慌不忙地將珠玉抱到腿上,就低頭去索吻,珠玉應允了,嘴上糾纏糾纏著,就變成了身上糾纏,最後滾在了被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