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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倚著雲崢,吐出憋在心中一天的疑惑:“雲崢,你這些日子你臉色這麼差,就是在忙這個麼?”
“嗯。”他懶懶應我,聲音很疲倦。“做了很多事。當初先帝要慕容太傅一家死,偽造假證,如今皇帝要蔚相死,我一樣可以幫他做假證,蔚相的催命符。”
“不要太辛苦了,再過幾天又是你的例診了……”
雲崢的聲音低不可聞,“葉兒,你去請傅大夫,我好像……等不及了……”雲崢飛快地彆過臉,我卻已經發現他臉上的異樣,像是有幾條黑色的沙蟲在皮膚下麵遊走,冷汗不知何時布滿了他的額,順著臉頰滑下來,一縷血絲從唇上浸出來,竟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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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崢,原來你一直不肯給我看的例診,竟然是這樣的。
雲崢身上的黑線越來越多,像蟲子一樣在皮膚下麵遊走,傅先生執起銀針,一根一根紮在黑線上,那個區域的皮膚立即冒出一個花生大的疙瘩,密密麻麻、坑坑窪窪,有黑色的血從銀針邊緣浸出來,蜿蜒地爬滿雲崢慘白的皮膚,腐敗的惡臭充斥著整個房間,慘不忍睹。
傅先生不慌不忙拿出一條小蛇,通體如玉般雪白晶瑩,吞吐著鮮血的蛇信,聞到汙血的味道,小蛇興奮起來,張開大口,一口咬在那破裂的血疙瘩上,像一隻貪婪的饕餮。漸漸地,它雪白如玉的身體發灰,變黑,最後變成一條通體烏黑的小黑蛇。
傅先生舒了口氣,將金針銀針取下,沉聲道:“把崢少爺抱進藥鼎裡煮。”
我的雲崢,我親愛的雲崢,你得到是什麼病?受的是什麼苦啊……
他的眼裡漸漸蒙上一層朦朧的霧色,遲疑半晌才輕聲道:“我不是得病,我是中毒,蠱毒。”
二十五年前,雲崢的父親雲弈娶了雲崢的母親白玉瑾,夫妻恩愛、相敬如賓。可是在白玉瑾懷著雲崢的時候,雲弈執意要納一位綺羅的南苗女子為妾。白玉瑾性格剛烈,情緒激動之下以至早產,雲崢僅在母體中呆了七個月就出生了,身體孱弱。
綺羅懷了雲弈的骨肉,雲崇山念及孫脈,終於同意讓綺羅進門,沒想到綺羅卻對不足一歲的雲崢下蠱毒。白玉瑾怒不可遏,不顧綺羅即將臨盆,當即讓下人勒死了綺羅。
而雲弈卻怎麼也不肯相信綺羅會向雲崢下毒,自從綺羅死後,鬱鬱寡歡,兩年後便英年早逝。白玉瑾在此後性情大變,甚至會毆打折磨年幼的雲崢,認為他附身了綺羅的魂魄,不再是自己的兒子。
傅先生也是南疆人士,對蠱毒略有研究,雲老爺子花重金將傅先生留在了侯府。從此雲崢便開始受這每月毒發之苦,足足二十五年,每月都要經受一次這樣慘絕人寰的例診。
雲崢,雲崢,你謫仙般溫婉的外表下,居然忍受的是每月非人的折磨,而從來都要對我強顏歡笑。本來例診是十五,現在卻提前了,說明你身子耗損得越來越厲害。定是這段時間查蔚相的案子,讓你太勞心。你一直是雲淡風清的一個人,雲家偌大的擔子已經讓你不得清靜,再加上這些陰謀算計,你哪裡安得下心?從今兒起,我要你安安心心,什麼事都彆去管。雲崢,我一定要為你找出驅毒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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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著五個月的肚子,在玉蝶兒的幫助下喬裝易容。我要去找易沉諳,他通曉天文地理,必定知道些什麼信息。
他家中的開門女子讓我吃了一驚,竟然就是那晚在麵攤吃過白食的姑娘,他們是什麼關係?情侶?又不像。
易沉諳倒是不避諱我,和盤托出:“雲兄所中的,是情蠱中的無憂蠱,苗家女子以心血養成,用來控製情郎,獨享愛情的情蠱。中蠱者終生絕情滅愛,否則便會受蠱蟲噬心之苦,痛不欲生。”
奇怪!真是奇怪!這綺羅怎麼會對一個嬰孩,使用這種蠱呢?要用也該用在雲崢老爸的身上啊。想不通。
“那麼,這無憂蠱,能解麼?”我握緊了雙手,緊張地等待易沉諳的宣判。
“讓中蠱者服用與心愛之人的紫河車,即可解。”易沉諳的臉色有絲蒼白,“無憂蠱是情蠱裡最歹毒的一種,它斷絕中蠱者的生育功能,使他不能有子嗣,然後又隻有他子女的胎衣才能解蠱,這是一個矛盾的悖論!因此基本上等同於無解!”
胡說!我肚子裡明明懷著雲崢的孩子,怎麼說他不能使女子受孕?
易沉諳臉上也閃過一絲疑惑:“至於嫂夫人為什麼會懷上孩子,沉諳也感到困惑,但據沉諳目前的認知來看,無法解釋。也許是嫂夫人福澤深厚,當是雲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