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巷,男人的逍遙窩、銷金窟。酉時未到,花巷中早已掛起成串的大紅燈籠在春風中搖曳。紅袖招,聞名大江南北的快活林就在這兒。往日的酉時,總是迎來送往的最佳時段,今日卻有些落寞。原因很簡單,紅袖招給人包了,包了一整夜。可以這麼說,如果那人他樂意,馬上就能讓這片快活林在一盞茶的功夫裡永遠消失。不為什麼,就因為他有錢,而且紅袖招就是他開的。這原本是送給一個人的禮物,而現在可能用不著了,要送也隻能當新婚賀禮送了,不過好像沒人這麼送賀禮的。
“十裡紅妝呢!”呢喃般的聲音從齒貝間逸出。“紅袖招”三個鍍金大字在微微西斜的陽光下閃著動人光澤,而紅袖招的牌坊上有一團破布在飄啊飄啊的。話說那個啥,這破布貌似也太乾淨太大了一點吧,而且為什麼這破布不飄下來呢?拾回去裁成拖地的拖把也不錯。慢著。嗯……這好像是個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好個翩翩濁世佳公子!檀絹色的衣袍襯著如雪的凝脂,唇不點紅,眉不染黛。這哪是男子?半闔的雙眸,視線隱在了濃密如扇的睫毛下,依稀可見飄向那隔街的送嫁妝隊伍。陸府的嫁妝隊伍已經出發。雖然隻是掛名,但是麵子還得做足不是?要不是茉妍出嫁,或許當年那個隨手將茉妍“拾”回來的陸藝——陸“大壯士”早就忘了有個養女在藍家養了好些年了吧?不覺輕笑出了聲,絕色的容顏愈發魅惑,縱使是花巷的百花爭豔怕也不及這牡丹傾城。偏頭望,不覺望向那紅袖招邊小巷的海棠樹。當年就是在這兒遇見她的,那年他十二歲……
“檀琅,今年你十二歲了。”
“嗯。”
“你想要什麼禮物啊?”
“師傅,我想出穀。”
百知堂第一百零六代掌櫃(當然是代理掌櫃)鄭臨淵同誌,不,先生正撫著山羊般的長胡子一臉奸笑,笑得叫那個和藹可親。奸笑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了吧;“會掙銀子嗎?”
“不會。”檀琅說得理直氣壯,百知堂什麼都缺隻有三樣東西不缺,錢就是其中之一。
鄭臨淵越發笑得親切,嘴角的兩撇八字胡一翹一翹的,不禁讓人懷疑不消一刻就會飛天升仙。可是配上這麼一段對白:“要不要讓為師教你啊?“,難免會讓人想到兩個字——猥瑣,就像是拐賣兒童的猥瑣家夥。鄭臨淵的兩眼已經開始冒金光了,一開始的友善老者哪裡還有什麼影子,分明就是個奸商,十足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