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像一個領完任務著急向大人表現的孩子,踩著小碎步向外奔去,臨出門時還不忘再次強調:“姐姐,等我啊!”
她人出去了,尾音留在房間裡,季晚卿被這樣的氛圍籠著,有些窒息,她捂著心口,緩解了一會兒,沒過幾分鐘,疲憊的意識逐漸被黑暗覆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小姐,救救我……”
她看到顧阿姨倒在血泊中,向她伸出求救的雙手,那沾滿粘稠液體的指尖,滿是殷紅地向她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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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夏端著疙瘩湯走進來的時候,季晚卿正在沙發上抽搐,是那種接近自|殘式的掙紮,她發不出聲音,隻是用手掐住自己的喉嚨,指尖嵌進肉裡,貝齒咬著下嘴唇,整個人縮成一團,難受得不能自已。
她嚇壞了,快步衝過去,將手中托盤往茶幾上一擱,趕緊出手阻止:“季晚卿,醒醒!”
季晚卿被夢境困住,她幾乎是用了死力,掐在喉嚨上的手怎麼掰都掰不開,嘴唇也快被齒尖鑽透了。
岑夏把她抱在懷裡,右手撬她嘴巴,季晚卿與一雙又一雙觸手作鬥爭,奮力掙紮間一下咬在她手背上,岑夏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卻沒敢用力甩開。
季晚卿牙尖在她手背上鑽了幾個小洞,血滲了出來。
她借力將人倚在肩膀上,騰出另一隻手,在她心口一點點撫摸:“季晚卿,不要怕,沒事了……”
在她不停地安撫下,季晚卿夢境終於切了一個畫麵,在那一個又一個猙獰麵孔包圍下,她看到了陌生的岑夏,她長著一雙翅膀,像天使一樣從空中降下,將自己裹在裡麵,空靈的聲音跟她說:“季晚卿,不要怕,沒事了……”
她縮在她溫暖的翅膀下,渾身沒了力氣,掐著喉嚨的那隻手臂,也沒了支點,一點點滑落下去。
眼淚混著汗水從鬢角滑下,季晚卿身子被浸透了,碎發貼在額間,她就那樣虛力地躺著。
岑夏看著這個可憐的女孩,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有些微微的疼,她抬手,幫她整理額前碎發,用受傷手背的邊緣幫她擦拭嘴角的血跡。
季晚卿的眼淚擦在她胸口衣物上,蹭出些許濕漉,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穩,一下又一下……
岑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想要把人放在沙發上,掏個熱毛巾幫她擦拭一下身上的汗水。
季晚卿察覺後,伸手抱住她,整張臉埋在她懷裡,鼻孔一抽一抽的,像個受儘委屈哄不乖的孩子,在大人懷裡儘情地釋放情緒。
兩人身高差不多,岑夏稍微高一點,但是季晚卿太瘦了,一把骨架子縮在一起,勉強塞得下,她沒有辦法,隻能順勢靠在沙發上,任她這樣抱著。
沙發上有條毯子,岑夏扯過去,蓋在季晚卿身上,理好的長發搭在一側,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安撫,她瘦成了紙片人,脊背上全是骨頭,一根接著一根,硌得人心裡發酸。
季晚卿身子逐漸放鬆下來,進入正常的睡眠狀態。
這一覺,她睡了很久,醒來時,岑夏也睡著了,她抱著她,受傷那隻手攏在她胳膊上,血痕很深,季晚卿睜開眼便看到了,她身子僵了一下,遲鈍地看著那一處咬痕,有些不知所措。
從小到大,所有的經曆與痛苦都是彆人強加給她的,她從未主動攻擊過其他人,可是此時此刻不一樣,她伸手,想要碰一碰她的傷口,湊近了又收了回來。
岑夏睡眠很輕,很快就自己醒了,她動了下麻木的身子,想要幫季晚卿換個舒服點的姿勢,發現對方已經醒了。
她指尖在她胳膊上輕輕點了下,打趣地問:“姐姐,腿壓麻了怎麼辦?”
季晚卿回神,下意識咬了下唇,齒尖觸碰到傷口,都感覺不到絲毫疼意,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岑夏說:“餓了吧?罰你吃我做的疙瘩湯好不好?”
季晚卿眼底沒什麼神色,她想掙紮著坐起來,可是身上沒有太多力氣。
岑夏後腰一用力,連人帶自己坐了起來,她把她靠在墊子上,自己呲溜躥下沙發,扯空調被往人身上蓋。
季晚卿伸手拉她,目光直勾勾盯著落地窗邊的輪椅。
岑夏立馬意會:“姐姐,你想要坐上去麼?”
季晚卿點頭。
岑夏長臂一伸將人抱了起來,快步走向輪椅方向,直到把她放上去,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為什麼不把輪椅推過來呢?
季晚卿端正坐在輪椅上,內心也很困惑。
岑夏沒想太多,兩隻手往扶手兩側一抓就開始幫忙:“姐姐,去哪?”
季晚卿沒有說話,冷色的眸子落在她纖長的手指上。
岑夏頓了頓,又一次看明白她的眼神:把你爪子挪開!
她尷尬了一下,迅速將落在扶手兩側的手抽了回來。
季晚卿的眼神還盯在原地,岑夏突然想起一個傳言,公司一個底層員工與高級領導握完手,轉身時,高級領導十分嫌棄地拿出紙巾擦了下自己的手指。
說時遲那時快,她裙擺一撩,在剛剛動過的扶手一處擦了擦。
“不好意思,姐姐,現在乾淨了!”
季晚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