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夏覥著臉嘗試用各種方式補救了一路,直到回去,大小姐眼中的怒意都未曾消減半分,二人來到三樓,出了電梯,季晚卿輪椅開得飛快,岑夏三步並兩步追在後麵。
房間門打開,季晚卿開著輪椅進屋,感應門自動合上,岑夏被擋在外麵。
她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輕輕扣了扣門:“姐姐?”
季晚卿的輪椅沒有走開,兩人一門之隔,她的一舉一動很清晰。
岑夏在門口站了很久,裡麵很安靜,她又輕輕碰了下門板。
“姐姐,那你記得擦點花露水,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季晚卿沒有回應,又過了一會兒,她感受到門外很輕很輕的腳步聲一點點遠去,她垂眸,看著自己小腿上那一排發紅的包,許久許久後,她抬起右手,指尖在唇邊擦了下,蘸出少量的唾沫液,一下一下地往自己傷口上抹。
——抹一抹就不癢了。
——季晚卿你彆死,你死了,我怎麼辦。
——謝謝你,姐姐,剛才護著我。
……
短短幾小時的相處,這個陌生女孩的種種舉動,像是種在她心裡,那麼的隨意,那麼的猝不及防。
她拿出手機,修長指尖在通訊錄裡劃了幾下,對話信息還停留在早上,內容是關於顧阿姨解除協議後一句極其簡單的囑咐:一切如她願,不要為難她的兒女。
季晚卿垂著眸,眼底沒什麼神色,過了幾分鐘,她發信息過去,簡單交代了幾句,隨後收起手機,身上的疲憊讓她有些力不從心,她驅著輪椅到落地窗前,將簾子拉上。
岑夏回到客房後,一直在留意三樓的動作,半天的相處,同樣讓她心裡生出了牽掛,不是那種係統綁定下迫不得已的留意,她隻是,不放心那個女孩,那個被人所在鐵籠裡的倔強公主。
季晚卿房間的燈隔著簾子亮了一夜,岑夏也是很晚才睡的,次日一早,有傭人過來敲她門,說大小姐有請。
岑夏快速洗漱好,過去的時候,季晚卿房間的門是敞開的,裡麵宋管事也在,她低著頭,顫顫巍巍地站在茶幾旁邊。
與她並排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這哥們長得很凶,端端正正立在那裡,像個索命閻羅。
季晚卿則是在他們對麵,拿著一份紙質合同閱讀。
岑夏敲門的時候,她抬了下眼皮,隨後擰開手中的鋼筆,在解雇合同上刷刷落下幾筆。
她將簽好名的文件扔在茶幾上。
看到“季晚卿”三個字時,岑夏心裡愣了一下,之前顧阿姨的協議書上,也是這個筆跡,這怎麼可能……
她看了一眼對麵輪椅上的人。
季晚卿沒什麼表情,冰冷的目光落在文件上。
宋管事瑟縮接過去,旁邊男人遞給她一支筆,她抖著手,簽下自己的名字。
季晚卿沒再給她多餘的眼神,她抬頭,視線與岑夏對上,她看著她,輕輕抬了下手臂。
——以後,她這個位子,你來坐!
岑夏:?
沒等她反應,她又對著宋管事旁邊那保鏢抬了下胳膊。
——帶她走!
索命閻羅像是接到上級指令,很恭敬地衝季晚卿鞠了個躬:“是,小姐!”
待二人離開,房間裡就隻剩下岑夏跟季晚卿,岑夏還沒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沉默片刻後,索性直接厚著臉皮跟季大小姐套近乎。
“姐姐,剛才出去的那個人,是你的保鏢嗎?他好厲害哦!”
開口不提煩心事,隻一句簡單的崇拜,包含了所有的信任與理解,它像一把小火苗,徐徐燃向她心窩,化開那小範圍的冰冷。
季晚卿不經意間翻了個白眼,這一下給岑夏看樂了,她說:“姐姐,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
下一秒,這個可愛的姐姐就伸出手指,在自己嘴巴上比劃了一個縫針的動作。
岑夏:……
她趕緊閉上嘴巴,空氣中驟然安靜下來,季晚卿開著輪椅,繞過她身側,來到落地窗前看風景,單薄的身子依舊筆直挺立,即便是不能出聲,不能站起來,可她身上那種高高在上的千金氣場,是那麼的強烈。
岑夏忍不住在想,以季晚卿這樣的性格,季家到底得用什麼樣的手段將她束縛至此,她能夠一夜之間讓季夫人安插在身邊多年的眼線滾蛋,那就說明她並不畏懼季家,那為什麼又讓他們為所欲為呢?難道,她這是在自我摧殘?但是為什麼呢?到底什麼樣的打擊,才能讓一個人放棄的這麼決絕……
她想不明白,便下意識地走了過去,與她並排而立。
季晚卿察覺到她的動作,餘光瞥了一眼。
岑夏彎了彎唇角,喊了聲“姐姐”,迎著太陽光,她的笑容很甜,很治愈。
季晚卿聞言,偏頭看她。
她說:“姐姐,我都成為大管家了,以後由我陪著你,每天給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廚藝可好了!”
季晚卿神色呆了下,很快地又回到往日慣有的冰冷,她麵無表情地抬了下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