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英格爾第一次進入皇宮。
原本在涅卡府邸已經算享儘奢華的他,還是被西式宮廷電影般的場景給撞懵了。
被邀請的貴族在黃昏時分陸續入場。
英格爾一家去接了碧錫大主教,當他挽著碧錫大主教的手踏入皇室宴會大廳——女王廳的時候。
整個華麗的宴會全景瞬間閃瞎了他的眼睛。
門口侍從唱名時,他能感受到大廳內所有的視線都化作實質性的直線,將他戳得體無完膚。
他瞬間想起了自己這個社恐是如何當上教師站在講台上的訣竅。
“一顆西瓜,兩顆西瓜……”
他在內心輕輕一笑,好了很多。眼前的幾乎所有人的頭都變成了瓜田裡的大西瓜。
“你在念叨什麼呢?”
碧錫就在他身邊,隱約聽到他嘴裡念念有詞,於是低下來湊到他耳邊說。
英格爾對她笑:“沒什麼,就是我的習慣。”
碧錫看著少年萬眾矚目下從容的笑意,若有所思收回視線。
從長長的階梯走下來,英格爾在許許多多顆西瓜頭中,一眼望見了男主角。
宴會廳中金光閃爍,可那些金碧輝煌,與艾利克斯的金色又是不一樣的。
他站在那裡,就是一束光,象征著希望的黎明之光。
看漫畫的時候,那抹金色就耀眼得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艾利克斯敏銳地察覺了他的視線。
兩人在幾個月後再次碰麵。
艾利克斯這回也不閃躲,做出無奈的笑意,聳了聳肩。
好像在說“這是不可抗力的場合,再加上是你自己看過來的,和我無關。”
英格爾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覺消失了,他撇開頭隨意掃視。
過了一會兒,他再看過去,那個角落已經沒了艾利克斯的身影。
“恭迎皇後陛下!”
貴族們迅速站成兩列,彎腰屈膝,迎接駕臨的皇後。
英格爾也隨眾人低著頭。
他本著好奇心害死貓的原則,視線一厘米也不會往上挪。
畢竟,他在漫畫裡見過皇後真容。
漫畫裡是這樣描繪皇後的:烏木般微微打著卷兒的長發,粉玫瑰般白裡透紅的肌膚,櫻桃般鮮紅的嘴唇,灰色雙眸水潤又靈動,臉頰帶了點嬰兒肥,經常穿著皇後禮裙,有著貴族女性獨有的富態,麵上一派天真無邪,看上去不像生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像少女漫裡的傻白甜女主。
英格爾全神貫注在皇後路過時在紅毯上遊弋的裙擺,金繡線連一根針腳都是極其完美的。
忽然,它停在了英格爾眼前。
“孩子,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英格爾眨了眨眼,緩慢仰起頭,微笑。
“我的榮幸,皇後陛下。”
他單膝跪下,接過女王遞來的手,輕輕在覆著真絲手套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一觸即分,得禮地放開了。
皇後的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側麵。
“嗯,好孩子。”
皇後在笑意中彎曲的眼眸盈滿了慈悲與柔善。
很快,她轉向下一位貴族。
英格爾站起來的時候腿在微不可見地打顫,感覺最裡麵襯衣沿著背脊一路打濕。
看著皇後露西婭一路過去的背影,他腦海中播放著她造就屍骨累累的偉績。
皇後露西婭從反派方麵來說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曾經她推波助瀾幫皇帝登上帝位,但也是她精心將慢性毒喂給皇帝,導致他癱瘓在床,苟延殘喘。
她設計殺了另一位皇後,把大皇女綁過來做自己的孩子,還把她喂成了不育體質。
她手下有一個殺人於無形的組織團夥,艾利克斯至今未能得到她指示下毒的任何證據。
這些是目前已經經曆過的事件。
漫畫中,皇後露西婭設計讓大皇女,二皇子,三皇子三者爭鬥廝殺,最後,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在準備殺掉大皇女之時被艾利克斯阻止了。
然後她一個個殺光了她自己宮殿裡所有的人,作為血祭,殺出了宮殿,回到自己的國家,薩蘭布拉。
後來她作為薩蘭琴共和國的大巫師同當時的軍事獨:裁者安烈農一起發動了對丘涅的大規模戰爭。
血祭的布蘭塔薩。這是當時人民對她的稱呼。
布蘭塔薩在她母語裡是“殘忍的皇後”的意思。
這本漫畫完全沒有描寫人物的心理,背景或回憶。隻通過行為語言、畫麵分鏡按時間線忠實地展現劇情。
在主角故事線中,皇後露西婭的背景無人知曉。
因此到後期,很多人都在猜測這位皇後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當然,直到皇後死都沒有透露。
她在東北戰場造下的殺孽多到令人發指。
血祭的布蘭塔薩,過一城屠一城。每過一城,她的實力就會暴漲一個階段。
如果不是艾利克斯等人拚死阻止,她這個曆史上唯一一位九階戰鬥巫師將會屠光東北領域。
麵前這個人畜無害的溫柔皇後,便是那樣的人。
隨著皇後的入座,大皇女奧拉,以及二三皇子,也相繼入場了。
四皇子似乎沒有回歸首都。
至於其他皇子皇女,連入場資格都沒有,要麼在冷宮待著,要麼被流放到偏遠領地去了。
大皇女奧拉身著皇子騎士裝,冷漠地略過諸位貴族,步履大氣迅疾。
貴族們紛紛見禮。
英格爾這回偷瞄了一眼。
她有著一頭繼承自生母的亮金色短發和冰藍色瞳眸,身高足有一米八,手臂和腿上的肌肉精壯結實,因高挑顯瘦,渾身上下是一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比漫畫中畫得還要好看。
“噠噠噠。”腳步聲停止。
“…………”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英格爾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隻見冷酷的皇女站在他跟前,“你就是蘭莫爾的弟弟?第一次見,怎麼還這麼瘦?”
英格爾彎腰鞠躬,“讓皇女殿下見笑了。”
奧拉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年春獵所得的獵物我都送到你家去,多吃點!”
英格爾隻能道謝。
奧拉又轉向蘭莫爾,“這段日子辛苦你了,回家和家人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蘭莫爾笑道:“殿下才是,假期是用來修整的。”
奧拉扯了扯領子,“我也想,可你看我像是能喘口氣的樣子嗎?走了,等會兒第一支舞彆忘了。”
兩人的交談在外人看來已經是破格的親密了。
而在英格爾眼中,他哥哥就像一隻兔子,而皇女奧拉就像一隻獅子。
涅卡家族在六大公爵家,領地最靠近皇家直轄區,地位最崇高,曆史最悠久。第一支舞與蘭莫爾跳並不奇怪。
皇女奧拉不可能是跟舞,那麼蘭莫爾一定是跟舞了。
男跟舞,女領舞,這在任何場合都很少見。
不過奧拉那種情況,男女對她已經無所謂了,她本人看起來根本不在乎。
蘭莫爾轉過頭,看見自己弟弟一臉憐憫地望著他,頭上打出幾個問號,“應?怎麼了?”
皇室成員入場完畢,音樂奏響。
蘭莫爾隻能趕緊跑到前頭邀請大皇女跳第一支舞。
第一支舞完畢。
眾人攜著舞伴成雙成對滑入舞池。
艾利克斯在人群中仍不見蹤影。
艾利克斯雖也是皇子,但自從投毒案之後,他就韜光養晦,在學院一直活得很低調,投毒案也是蘭莫爾出麵為主,於是也沒多少人在意他去了哪裡。
“啊……”
碧錫衝他無辜的眨了眨眼,“這回你也有錯哦,你在和我跳舞的時候走了七八次神了,在想誰呢?”
英格爾打起精神,很快又被踩了一腳。
他麵無表情看著碧錫大主教憋笑的臉。
【真不該學交際舞的,我們倆一樣爛,何必費那個心。】
慣例三支舞結束,英格爾的皮鞋已經被踩得沒原樣了。
英格爾在最後一個動作前,湊到碧錫耳邊道:“等會我要去一個地方,如果有人問我去哪了,就說我去洗手了。”
碧錫笑道:“不要離開皇宮 ,也不要到處跑。”
英格爾比了個手勢,舞蹈一停,就從人群中溜了出去。
他在侍從的指引下假裝去找盥洗室,開始依據記憶尋找一個房間。
路上端菜端酒送水的侍從接連不斷,但都行色匆匆,看到他也隻是匆忙行禮。
走到深處,宮殿走廊內人漸少,他於是加快了步伐。
“嘭”“嗷”
在路過一個轉角處,他迎麵撞上一個人的胸膛。
“抱歉,謝謝。”英格爾的肩膀被一雙手穩穩扶住,沒有倒下去。
抬頭一看,艾利克斯微微一笑:“不客氣。”
英格爾眼瞳一縮,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
艾利克斯眼珠子轉了轉,拽起他的手腕,往牆後麵一閃。
他輕聲道:“大概……和你的目的一樣。”
英格爾一拍腦門。
他掙了掙手,小聲道:“既然你去了我就不必了,放開!”
艾利克斯沒有鬆開手的意思,“我一個人?我正想找你幫忙呢,我怎麼可能解決,我又不會治愈魔法?”
“那你去找大主教!她最擅長治療魔法。”
艾利克斯:“要是她能治好,也不至於現在還是原樣,你以為奧拉求了她多少次?”
“大主教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覺得我可以?”英格爾難以置信地踩了他一腳。
艾利克斯渾然不覺,提著人往裡麵走,回過頭問他:“那你過來乾嘛?”
英格爾無言以對。
艾利克斯對這裡比他熟悉,很快找到了那間目標的房間。
奇怪的是,門口沒有守衛。
“陷阱。”英格爾低聲道。
艾利克斯卻道:“我沒在附近發現任何騎士的氣息。”他頓了一下又道“而且,或許……”
“什麼?”
“沒事,我們進去吧!”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