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3) 那天晚上,他夢見……(1 / 2)

那天晚上,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草原兔,黎明吃著沾著露水的嫩草,在廣闊的草原上跳躍奔跑,一口氣衝上山丘,看見了黎明第一縷光輝———

然後那徐徐升起的太陽,變成了一顆金光閃耀的人頭,那模樣就像…………

“艾利克斯!”

英格爾被嚇醒了。

艾利克斯從他對麵的座位上滾到了地麵上,揉著眼睛醒來:“應?你叫我?”

英格爾擦了把冷汗,把被子疊好,看著外頭天才蒙蒙亮。

車廂裡的貴族們也睡得橫七豎八,打地鋪的也有不少,但人數少了一些。

有些貴族果不其然受不了長途旅行的勞累,中途下車了。

可是他們要從彆的領地再回去,還是得做馬車,慢慢悠悠進行長途旅行。不過,起碼如此他們可以掌控路程,每夜都住上旅館。

不在城鎮停留的夜晚,後車廂的人們每夜都跑出來開篝火晚會,對他們來說,幕天為帳,幕地為席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艾利克斯時常混在人群裡麵,和他們一起唱歌跳舞,偶爾彈個吉他。

英格爾也時常被拉過去,他隻能給他們鼓掌,死不跳舞。

他第一次知道艾利克斯會彈吉他。

不過那東西隻是像吉他,是某個民族獨特的撥弦樂器。

首發站上車的人並非全部。也有中途站點上車的人,人多起來又減少,對於享受旅程的人來說,每夜都一如既往的熱鬨。

中途站經過城市就下去買些吃的東西,買些特產再跑回來。

沿線的風景隨著地形地貌天氣氣象的變化,每日都很新鮮。

看風景看得累了就下棋看書閒聊打發時間。

偶爾買杯酒小醉一場。

不知不覺,漫長的車程就迎來了終點。

這是最後一夜,明日便能抵達西部蒙德公爵領地。

滿車的人都還在睡覺,英格爾醒後就睡不著了。

艾利克斯去外麵升起篝火,給他燙了一杯茶喝。

“冷嗎?”

英格爾捏了下領口控溫的領針,“我有這個。”

艾利克斯把下巴抵在膝蓋上凝望著火焰。

“蒙德公爵不會反叛,這是肯定的………但是他們也不會站在任何一邊……更不會離開自己所鎮守的領地。”

英格爾聞言,抿了口茶,“你希望他們去東邊?”

“如果可以的話,多一份戰力,多一份希望,死的人就會更少………但是,他們能死守自己的土地已經很不容易了……”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啊,你這個比喻非常通俗易懂!”

“嗯……東部如果淪陷,遲早也會攻到西部。哪怕在內陸地帶,他們實力再強,也難以抵抗魔族大軍。事實上他們雖然活了下來,土地和人民損傷也異常慘重………問題在於,他們會不會相信這件事情。”

“我與蒙德公爵在戰場上打交道的次數比較多,是個強大正派的人,騎士團實力也很強。但正是因為太強,他們依賴自己的力量,他們從不相信謠言、奇跡和神話。”

“果然還是得從公爵夫人入手啊……”英格爾喃喃自語道。

“嗯?”

英格爾側過頭問:“你對現任的公爵夫人了解多少?”

“公爵夫人?你是說前任蒙德公爵的繼室夫人?”

“對,目前被稱為紅獅的馴養人的丹姝·蒙德公爵夫人,公爵家兄妹似乎都以她為中心,所以以她為突破口是最上策。”

艾利克斯深深地皺起眉,神色幾經變換,“應,這些消息你從哪裡知道的?預言嗎?”

“不是啊?我是從公爵家族史書裡麵………你什麼意思?”英格爾從艾利克斯古怪的神色中察覺到了怪異,急忙問。

艾利克斯帶著這幾天來少有如此鄭重嚴肅的表情說道:“………據我所知,蒙德公爵有兩任夫人,第一任在生下三女後,病逝。第二任繼室把控了家族權柄,交給了長子,然後在長子定親那一日,遇襲身亡,死狀據說慘不忍睹,萊昂公爵上戰場的時候我曾聽他的侍衛提起過,他們母子四人關係曾經非常惡劣,萊昂公爵從來不允許彆人在他麵前提起她………你是說她現在還活著?”

“………”

一陣惡寒從英格爾腳底衝向天靈蓋。

漫畫中少有描述與主線不相關的劇情。

所以他不知道這一段。

但他萬萬沒想到,曆史不是從他魂穿進入這個身體,也不是從艾利克斯帶著記憶回歸開始改變的。

他們來之前,曆史已經發生了變化!

艾利克斯則盯著英格爾,不放過他任何一個情緒細節。

【是真的不知道……】

他原本以為,英格爾所知的曆史和他所經曆的完全一樣,根據之前的對話,也相當吻合,他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可是,如今看來,他看到的“預言”的並非全部。

“你是說,你從史書裡看的?是現在,當下嗎?”

“我在家裡和學校裡的時候看到的。全都記下來了。不會有錯。”英格爾撫摸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明明控溫魔具在好好的起作用,他卻全身都在發冷。

艾利克斯沉聲道:“……那現在這個丹姝·蒙德是誰?”

***

問完那句話以後,兩人都沉默了。

他們有太多的猜測,不能確認也不敢說出口。

英格爾喝完了茶,走上了山坡,他們一同迎接日出。

列車也準時發車。

英格爾在外頭看了一會兒列車,走進去,卻不坐下來,徘徊了一會兒後,艾利克斯問他:

“你還想去方便嗎?”

英格爾給了他一拳,放棄了猶豫,徑直走向列車控製間。

艾利克斯捂著鼻子跟在他身後,“哦!你想看列車的運作原理,怎麼現在才去啊!我看你第一天就蠢蠢欲動了。”

“我是怕被抓去做苦力!彆跟過來!”

“不!”

列車控製室在車頭,門口守著兩個人,與他們說了來意,他們還是麵露難色。

艾利克斯指著英格爾道:“我家少爺是南特笛皇家軍政學院的巫師。”

英格爾剜了他一眼。

乘車員對視一眼,進去了一下又出來,恭敬道:“巫師大人請進。”

但是進去第一秒他就後悔了。

首先看到的是五張掛著黑眼圈的巫師齊刷刷轉過頭來盯著他,眼中血絲暴起,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呃………要不我們還是出去吧……”

“親愛的學弟!你來的正是時候!”

英格爾被這個如同舞台劇演員一般浮誇的台詞嚇到了,渾身起雞皮疙瘩。

最後轉身的是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巫師。

暗金色的長發垂在肩頭,睫毛一看就拿刷子刷過,雙眸呈現翡翠色,按理說這個男人五官肯定不賴,但那妝容分外妖豔,眼影拉長,是濃濃的銀色的,薄唇塗成大紅。

再加上衣服滿是花裡胡哨的斑紋,一眼望去,像極了一隻開屏求偶的公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