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殿下,您這麼哭,可是折煞奴了。殿下,莫哭了,再哭下去哭腫了眼睛誤了今日的大事,奴可是要受罰的。殿下?”
喜公瞧著容成雅音的這個樣子,倒是嚇了好大一跳,慌張地看了一眼隔板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扶著那圓潤滑不溜丟的肩膀低聲勸著。
好在容成雅音並不是普通人,腦子一轉就覺得剛剛的事情很不對勁。
心裡立刻湧起了一陣急火。
男兒出嫁,都要眷貼,隻是,應當都是輕聲細語,畢竟,男兒家也是要臉皮的,今日的喜公和眷貼的人竟放開了嗓子吼……分明是有人示意……那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闕執墨。
抿抿嘴唇,容成雅音忍下了胸口翻騰著的怒火。
闕執墨即然做得出,他也不怕彆人知道。
反正……他是嫁過去呆在後院裡的人,進進出出也就是家裡人,即是家裡人就要忌憚他的身份,不敢在他麵前說三道四嚼舌根,倒是闕執墨自己……她硬是逼著他下嫁,卻又要羞辱他……這件事如果傳開來,恐怕丟臉的是她吧?
想到這裡,容成雅音冷哼了一聲,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透著薄薄的水氣看著喜公,低聲吩咐:“本宮知道了,你……繼續吧。”
“是!”喜公鬆了一口氣,上前扯過被子蓋住了容成雅音的身子,又放下了床帳,然後轉身走到了隔板處稍稍開了一條縫,對著外麵吩咐著什麼。
容成雅音隱約聽到是沐浴兩個字,心裡禁不住又是一陣苦笑。
今天,總是要受折騰的。
這出嫁時的沐浴不同於其他時候洗洗身體就算是好了,先是由侍人仔細地將他的身體刷洗一遍,然後,再用香脂細細塗抹每一處肌膚,等到完全沁入身體後,還要再洗一道除去肌膚表層的香脂,乾了之後再抹上香露,才算是完成。
當年新嫁時,單是沐浴這一道功序,就整整花掉了三個時辰,還有後麵的穿嫁衣,上妝,梳頭,戴首飾,一切妥當之後還有迎嫁等等事宜,也怪不得剛才那個女子會催促,因為吉時定在午時,確實很緊張。
隻是接下來……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那樣的羞辱再現……那樣的羞唇,如果再來一次,他一定會撐不下去,立刻悔掉這門婚事……反正,他根本就嫁得不甘不願,不嫁正好……
容成雅音心裡打定了主意,也就慢慢地穩下了心緒,冷眼看著身邊的人來來去去。
隻是,這一次,卻都是規規矩矩地沒有一點逾距。
清洗,抹香脂,再清洗,再抹香露,中間,還有容貌清秀的小侍人夾了點心,小心翼翼地喂著他吃,以免他空著肚子出嫁。
等到一切完畢,已經是日上三竿,將近巳時,距離吉時,隻有一個時辰多一點的功夫。
喜公看著時間越來越近,房外麵的人聲也越來越熱鬨,也漸漸地有些焦急起來。
“唉,你,你,說你呢,快些給殿下擦乾頭發。”
“你,你,去把嫁衣請來。”
“唉,不是,不是那個,給殿下上妝用的那套胭脂,可是千金難求的一套,彆混了。”
“啊,你小心些,拿首飾的時候彆碰壞了頭冠,等殿下發乾了,可就要開始梳頭了。”
……
仿佛是亂兵過境的忙亂裡,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左相大人到了,所有的嘈雜聲就在一瞬間消彌於無形。
容成雅音怔怔地抬起頭,看著站在隔門前神色憔憔的娘親,忍不住鼻子一酸,一股水汽漫上了眼眶。
喜公眼尖,趕忙拿著帕子印了印他的眼角,笑嘻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哎呀,殿下,可不能哭……您這妝才剛上完,如果哭花了,奴可是又要重新來過了……殿下是驚訝左相大人為何在此嗎?您可是忘了,新嫁郎梳頭可是要由娘親開梳的哦……”
“嗯。本宮知道。”容成雅音哽咽了一會,垂下眼眸,轉過身,對著妝台,從鏡子裡看著娘親一步步走過來,然後,看著她接過喜公的梳子,緩緩地撫上他的黑發。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尾;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溫柔猶如清泉的語音緩緩地述說著喜慶的祝語,幾下之後,喜公便高叫了一聲“梳頭”從娘的手上奪過了梳子,熟練地為他盤起了發髻。
烏發一層層地被疊起,遠遠看去仿佛堆起的烏雲,一支支流光四溢的金簪,錯落有致地插入發髻中,襯得他額前的朱紅鳳印,越發顯得他華貴端莊,明豔不可方物。
等到一切妥當,喜官又高喊了一聲上冠,就有一頂華美的展翅鳳冠被端了上來。
數十顆鴿蛋大小的珍珠嵌在冠頂,隨著鳳冠的起落上下抖動,牢牢地扣在了發髻中間。
“好了,好了。殿下,可是妝好了!就等迎嫁的花輦前來,您就可以出嫁了。”
喜公看著鏡中身著大紅色鳳紋嫁衣,烏發堆雲,明豔不可方物的美麗男子,禁不住有些忘形,連連誇讚了好幾句,才為他蓋上了大紅的蓋頭。
容成雅音的眼前就隻剩下了一片明豔的紅。
院外,掐著點一般,響起了鞭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