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覺得必得言明心跡了,否則機會稍縱即逝,最後又成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事是郡主抬舉的,隻要郡馬也同意,老婦……也不便再有異議,五兒有個好歸宿,我做娘的,隻有歡喜的道理。”
這時候,忽聞山水屏風後一人冷冷道
“我若是不同意呢!劉嬤嬤又當如何?”
劉嬤嬤大驚失色,卻見從屏風後魚貫而出四五個人,皆是目光如炬的盯著她,再一看郡主,眉眼早已寒霜,定定的望向她,麵色沉凝道
“嬤嬤果然好算計!”
良識比了比手,兩個女使便上前仔細搜身,果然從她的衣袖中搜到一包粉沫,醫師認真查驗比對,最後向良識回稟,確實是蓇蓉。
良識恨聲道
“劉嬤嬤,你還有何可言?”
一切猝不及防,劉嬤嬤心中大呼失算,自己給彆人布局,怎麼就沒防彆人也給自己設局。
可她是誰!當年宜太妃的陪房,在禁中時候,什麼風浪沒見過,事情即被揭穿,剩下的,便是孤注一擲,打一打這唯一的感情牌了,略穩了穩心緒,麵呈悔色緩緩跪下
“老婦雖是一時糊塗,可心裡始終還是為郡主打算,望郡主能聽一聽老婦的苦衷!”
昌寧郡主簡直匪夷所思,一聲嗤笑
“我竟不知,這害人還有苦衷的,今日便要聽上一聽,你這所謂的苦衷,究竟是苦在何處?”
念姿也實在是瞧不下去了,忍不住道
“這世上,妒人有、恨己無,乃人之常性!可似嬤嬤你這般,為了一己私欲,竟全然不顧的謀害主子,還真是不多見呐!嬤嬤竟是這樣報答 ,太妃與郡主對你的恩德麼?可不要說有什麼苦衷,便說這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那日若不是翠眉慌慌張張,將湯藥儘數灑到了我身上,此等醃臢事不曉得,還要多久才能昭然若揭。嬤嬤如此良苦用心,隻能應了那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劉嬤嬤朝她乜了一眼,不慌不忙道
“顧娘子如今還不沒成魏國公家裡的人,便上趕上來插手嫂子家裡的事,還真是不見外呐!若說妒人有,恨己無,你顧娘子也是排得上號了,我家郡主樣樣比你高一頭,你瞧著是不是眼熱,巴不得她府中多出些是非,好讓你以後日日說嘴。”
冷不防的,念姿便被她這一口黑鍋砸了個滿懷,慍怒道
“劉嬤嬤,今日憑你再如何的巧舌如簧,身上的蓇蓉卻是賴不掉了,這東西可不是我讓你加入郡主藥碗裡的,是不是蓄謀已久,你自個難不成還不清楚麼。”
劉嬤嬤忽而變得神情淒涼,望向郡主幽幽道
“漪蓉……瞧見了麼,這便是我的苦衷啊!當年宜太妃薨時,托我照顧你!雖說你身份尊貴,可如今已無血脈至親可依傍,我也上了年紀,不曉得哪天就走,若我走後,誰人來護你周全,故而我著力培養五兒,為了讓她以後能時時陪在你身邊,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與郡馬此時雖情深,可男人的事,指不定他哪日便會變心,若我直言將五兒送入郡主府,此刻你怎會應允,這才逼著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隻要五兒能永遠陪伴你,便如同我陪著你一樣……你打小身子便弱,身邊又這麼些不懷好意之人,一個不留神,怕就著了人家的道了。”
良識聽了她一番言論,跳起來便要掐死她,良辰忙攔住他力勸報官,良識氣惱道
“報什麼官,我便是官,自個府上的家奴,處置便處置了,如今鐵證如山,打死她我也不犯王法。”
劉嬤嬤悲泣道
“老婦死不足惜,隻是放不下漪蓉,自小帶大你,知道你體弱,得了重疾那年才八歲,我日夜在榻前守著你,見你氣若遊絲,昏睡不已,隻能將湯藥一勺勺喂入,足足守了半個多月,你醒來的第一聲喚的便是嬤嬤!我可是高興壞了,抱著你又哭又笑,瘋了似的……太妃薨的那年,你才十一歲,楚江王被賜封地遠走,身邊頓時連個可依傍的親人也沒有,也是老婦陪你在禁中一步步挨到了今日……”
哭哭啼啼的提及這些,無非是在表她素日的功勞,昌寧郡主聽到過往,神情頓時黯然,眼神一點點和緩了下來,輕聲歎道
“以往確是有勞嬤嬤了!”
念姿見她害人不成,反到惺惺作態,也怕郡主再被她蠱惑,當下便打斷了她,半譏半諷道
“嬤嬤即對郡主的感情如此深厚,下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恐會傷及郡主身體的根本……還是嬤嬤從一開始就謀劃,此生都不會讓郡主育兒。”
劉嬤嬤一聽,慌忙向郡主道
“漪蓉切莫聽外人挑撥離間,我待你如同親兒……。”
出了此事,蕊蓮即震驚也愧疚,白白自己日日伺候郡主,卻是連這樣苗頭也未曾瞧出來,劉嬤嬤平日裡在府中狐假虎威,蕊蓮一直都敬她長輩才有所隱忍,沒曾想,她卻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此殘害主子,當真是罪該萬死,當下便恨聲道
“再親,親得過自家閨女,你這惡毒的老婦,都怪我平日沒仔細留意,竟讓你得逞了這許久,你家五兒若當真進了郡主府,你以後往湯藥中添的便不再是蓇蓉,恐是毒藥了吧!你這樣的黑心肝,會甘心讓自己女兒做妾,想法子挪走郡主,扶正你女兒,恐才是你的最終目的。”
劉嬤嬤冷哼一聲,瞥了蕊蓮一眼
“蕊蓮,你也不必在哪裡假腥腥的裝好人了,郡馬性情溫柔,又一表人才,難道你就沒動過心思,適才郡主還私底下與我說,要不要抬舉抬舉你,看來,你也不似看上去那般一本正經嘛!”
蕊蓮立刻脹紅了臉,羞躁的幾欲要哭了,她是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如此歪曲她的為人,不如讓她一頭撞死!
念姿算是徹底見識了劉嬤嬤的人品,自己做了這見不得人的壞事,不但毫無悔意,還指望著靠挑撥是非乘亂脫身,當真是她在這郡主府時候長了,主不主奴不奴的身份,竟讓她有這樣的狂妄,以為自己可以來去自如。
念姿向昌寧郡主道
“郡主,嬤嬤即說了她的苦衷,郡主便成全嬤嬤了吧!讓五兒入這郡主府,隻是有一點需得答應,那便是現下郡主喝的添了蓇蓉的湯藥,五兒以後每日也得喝上一碗,嬤嬤覺得意下如何?”
昌寧郡主微微讚許道
“顧娘子這主意,確實不錯,不知道這算不算遂了劉嬤嬤的心願!”
劉嬤嬤的目光犀利的如同一道利箭,直射向念姿。
“顧娘子這麼惡毒的話也說得出,心腸又能好到哪裡去,以後郡主若真與你成了妯娌,恐遭你算計也是尋常之事。”
念姿淡聲道
“隻是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嬤嬤覺得惡毒麼?”
鬨了這許久,昌寧郡主也漸漸從不願接受事實,到逐漸的冷靜清醒,她用眼神製止了依然急躁不休的蕊蓮,淡聲道
“這郡主府,我最信任的下人,便隻有蕊蓮與你,正因為信任,才將這府中的大小事無,都交於嬤嬤你處理,可今日你的所做所為,實在令人痛心,你盤算了這許久,無非就是想讓五兒進郡主府,做個正經主子,你可知道,若我將今日之事悉數呈稟官家,莫說是你的腦袋,便是你一家子的性命,也要被你一人生生葬送,現下嬤嬤做了這許久的富貴夢,可真得醒了!”
劉嬤嬤瞬間發現高估了自己,適才一直覺得郡主耳根子軟,這事哭哭啼啼一場便能息事寧人,水過無痕的恢複如常,可現下看來卻全然不是如此,微顫道
“漪蓉……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便饒了我這一回,我如此而為,皆是因五兒太喜歡郡馬的緣故,我隻是想成全她的心願。”
喜歡便要不擇手段的得到,這便是喪心病狂的人平生的妄念,哪怕是稍稍有一絲的良心未泯,也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
郡主歎道
“嬤嬤,人活在這個世上,但凡你有好東西,旁的人便要來爭搶,這搶不搶得去,是人家的本事,這守不守得住,卻是自己的能耐,你布這麼個局的時候,可有問過郡馬,是否也喜歡五兒。”
到了此刻,良識終是煩不勝煩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一個二個的,是當我這個家主死了不成,來人!來人!將這個毒婦給我拖下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