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上午,興源酒樓包廂內,一個頭戴帷帽遮擋麵容的男子問蕭平川:“你說朱邪葛波拉攏你?”
“嗯。”
“你怎麼想?”
“朱邪執坤怕是不行了。”
對麵的人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沙陀要變天?”
“嗯,朱邪執坤為人傲慢,萬不會授意朱邪葛波低頭拉攏我。”蕭平川接了他的話,“不過,我倒盼著他上位,此人不夠聰明,他要是上位了,滅掉沙陀指日可待。”
“我懂你意思,可是......沒錢呐。”
蕭平川沒說話。
他怎麼會不知道。
黑旗軍糧餉發不下來,也不光是有人從中作梗,確實是國庫拿不出更多銀子來了。
“北境的糧食還能撐多久?”對麵那人又問。
“半個月。”
“唔,錦雲坊最近確實一直顧著我這邊,”那人說,“我正在為出來的事上下打點,實在是挪不出多餘的銀子來。”
蕭平川摩挲著桌上的茶杯,垂眸道:“你將東宮的財路押在沈素秋身上,兩年了,也不見給你賺多少銀子回來。”
“還行吧,兩年前錦雲坊才幾家店,如今都開到十多家了,算不錯了。再說了,朝中我還能指望誰?楊度□□個老家夥隻聽老頭子的話,根本用不上。”
“有時候我在想,咱這麼上躥下跳的,真能救得了大梁嗎?”
蕭平川定定地看著他,壓低聲音道:“你是太子,你問我?”
太子時燁摘下帷帽,露出溫雅清俊的眉眼,自嘲一笑,“我算哪門子太子。”
兩年前黑旗軍將沙陀趕出關,時燁力主乘勝追擊,蕭平川也確實帶隊打到了沙陀王城。
可臨門一腳,卻被老皇帝一旨和談詔書強招了回去。時燁因為反對此事,被敬康帝軟禁在西郊彆院,一關就是兩年。
眼下,老頭子集權集得失了心智,連黑旗軍的主意也敢打。加上各地民不聊生,太子便再也坐不住了,私下聯係朝臣,準備複出。
說到這裡,時燁頓了一下,“你該知道,最快逼老頭收回兵權的方法就是抗旨拒婚,況且你堂堂大將軍,低娶一個村姑,無論如何也委屈你了。”
“何必為難一個小姑娘,我自有辦法讓陛下快點動手。”蕭平川說。
“那......那個沈素欽,你見了可還看得過去?”
“還好。”
時燁見他回得遲疑,心想大抵真如傳言那般容貌不堪舉止出格吧。
“你若與她實在處不來,等日後一切平息,我可以做主讓你停妻另娶。”
“這事不急,眼下要緊的是挑個出頭鳥出來。”
“你看著辦吧,你做事我向來是放心的。”
“謝殿下。”
從興源酒樓出來,蕭平川打算帶著許有財直接轉道去藏霜樓。
柴順這幾日不得空,他奉蕭平川之命,私下巡查都城城防。
這也是時燁交代的。
至於原因,無非是為他複出做準備。
路上,兩人並肩走著。
許有財突然開口說:“聽說剛才沈府門口聚集了上百號讀書人,說是要讓沈二小姐為《東梁賦》一事道歉。”
他在酒樓裡候著的時候,聽吃酒的客人閒聊聽來的。
蕭平川隔著衣服摸了摸香囊,問:“她道歉了?”
“沒有。”
“倒像是她會做的事。”
“可是三天後她要跟詹伯衍開台清談。”
“嗯?”蕭平川皺眉。
詹伯衍此人,連遠在北境的他都聽過其大名,可見當世大儒的文名是名副其實的。
當初,時燁之所以會找上沈素秋,就是因為她是詹伯衍收的唯一的學生。
“她膽子怎麼這麼大。”
“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人家都堵上門了。”許有財說。
“你派個人,暗中護她周全。”
“是。”許有財咂咂嘴,“話說你跟沈二小姐這都還沒成婚呢,就這麼多事。當初陛下要真給你指一個世家小姐就好了。”
“北境的苦,哪個世家小姐吃得了。”蕭平川說。
“也是,成婚之後夫人肯定要跟著咱回北境駐地去,那邊連遮頭頂的瓦片都沒有,吃飯更是飽一頓饑一頓的,嬌生貴養的小姐去了,怕是活都活不長。”
蕭平川沒接話。
許有財自個兒琢磨片刻後,又接著說:“可看沈二小姐那麵相,也是嬌養著長起來的吧。”
他可沒見過那個農家女能長得那樣白嫩水靈。
“你瞧她周身氣度......”
兩人正說著話的功夫,前路突然被一夥人擋住。
蕭平川不想節外生枝,帶著許有財避讓到一旁,打算讓他們先走。
誰知,那幾人竟然驅馬將他二人團團圍住,馬鼻子溫熱的鼻息幾乎噴在蕭平川臉上。
“喲,這不是長泰郡主的東床快婿嘛。”為首的一個年輕男人說。
蕭平川淡淡掃了來人一眼,麵生,他不認識。
“啊對,將軍不認得我吧,我是安平侯世子衛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