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算是溫和的。隻是這秋雨一場一場落下來,再暖的地方也隻能一天冷過一天了。
楚昔端坐在涼亭裡,一遍遍彈著曲子,從清晨到黃昏。合著亭外細細密密的雨,生氣盎然得讓人幾乎誤以為處在春季。
琴案上燃著一爐熏香,嫋嫋飄出些紫氣。那是他晨起時費了好大勁才點上的,天知道這煩人的空氣有多潮。
不過沒關係。費再大的勁點香,花再多的時間彈曲,都沒關係。隻要是他的蘭兒喜歡的,他都樂意。
一彆半年,今日是她允諾回來的日子。
等待的日子真是漫長啊!
他想,這次,再也不能讓她離開了。
這時,一隻毛色發亮的黑鳶落在一旁,極度不滿地甩著身上的雨水。
琴聲驀地停下。
“貝,你們終於回來啦!她呢?”楚昔心中歡喜,激動地問。
那黑鳶一聽問話,卻是垂下頭,半晌不動。
隱隱的不安開始襲來。楚昔抬手揉著太陽穴,收起笑容,又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黑鳶煩躁地繞著圈,最後仿佛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展開左翅。
翅膀下,淡金的粉末鋪成地圖,細致地繪出一條長長的路線。從腳下的土地起,一直往西,橫越大片的土地,到達那個未曾見過的地域。
一把扯開黑鳶的右翅,楚昔有些動氣的:“右邊!”
黑鳶怪叫了一聲,卻不敢對抗,乖乖展了右翅。整齊雋秀的文字頓時躍入眼簾。
“楚昔,還記得我從草原回來後跟你提到過的那個祭司麼?我這次在大漠又碰上他了。他說了很多他們家鄉的故事,很奇特!我想去見識見識。
這次破例再多給我半年時間吧。貝貝會替我先陪著你。不許欺負它!
好好待在家裡,彆讓我找不到你!
歐陽蘭”
楚昔不禁莞爾,鬆開了抓黑鳶的手。
“貝,她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怎麼不先回來一趟,好好準備準備呢?難道她不知道,我想她了啊!”
黑鳶撲了下翅膀,渾身的羽毛急劇地抖開。
“怎麼?一句話而已,你也能掉身雞皮疙瘩?!老兄,我以為你早習慣了。”楚昔賞了黑鳶重重一個暴栗,無奈地笑道:“好吧,我再等她半年。”
說著收拾好琴,準備回屋。
“咕嚕……”一聲怪響。
“哈哈,哈哈,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了,在所難免的嘛!哈哈”楚昔解釋道。
黑鳶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不情願地跟在他後麵。
他也不理會,好像已經習慣了被黑鳶鄙視的狀況。
應該說,早幾年,連他都不會料到,自己堂堂第五司的王者,竟能忍受這種寂寞的日子吧。
自從和歐陽蘭隱居後,他大多數的日子,都在獨自在這園中,等她歸來。再寂寞,也甘之如飴。
風吹過亭子內的案幾,落下一張紙來,上麵赫然寫著一句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神在造化之初,在創萬物之先,就有了我。
“從亙古,從太初,未有世界以前,我已就位;
“尚沒有深淵,我已誕生……
“大山未曾穩固,小山尚未成形,我已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