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

“你們也真是的，去古都做那麼危險的事情，要是犧牲了可怎麼辦。”唐月帶著幾分嗔怪的聲音飄了進來。

池慕清站在拔地而起的一座山劍劍鋒處，特意把腳踮了起來，耳畔是呼嘯高危的狂風，腳下是一片完整深淵，最底部更是繚繞著白色的霧氣。

“喂，喂，哦，唐月老師，我吃了，我吃了，這裡夥食是清淡了一點，有一種出家的感覺，不過我經常和我哥去獵妖魔……”池慕清高聲回答道。

經過她和莫凡險些墜崖十幾次親測有效，整個華山也就這座山峰上的信號最靠譜。

“誰問你這個了，真是的，你以後還是離黑教廷那些變態遠一點，不然我真擔心你哪天突然就沒了。”唐月說道。

“什麼，我修為？高階了已經，其他星雲都修煉到了第三級，自我覺醒的水係，這次星雲沒有分裂，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我哥他修為也補回來了，唐月老師不用擔心！”池慕清滔滔不絕說道。

唐月已經滿額頭的黑線了。

山高信號差，那也不至於差到這種程度啊。

“對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唐月認真的說道。

“你說，你說，我聽得清楚著呢！”

“你應該知道穆賀的事情吧？”唐月說道。

“我知道啊唐月老師，古都就是這雜種策劃的，不過他已經死了，怎麼了？”

“穆賀所牽連的家族，也就是……也就是穆寧雪所屬的家族，已經從穆氏世族裡麵被剔除了，這還不是最緊要的，可能穆寧雪擁有的世界學府大賽的名額也會被剔除……”唐月聲音低沉道。

池慕清愣了一下，捏著手機的手停不住的抖動，她的呼吸有一些急促，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古都的亡靈屍潮她是身臨其境過的，明白所有人對穆賀的恨，可是，可是穆寧雪是無辜的啊！

“你先冷靜一下，最後決定權還是在五位導師手裡，她應該還有回旋的餘地，你不要太擔心。”唐月安慰道。

“沒關係唐月老師，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池慕清沒再多說些什麼，掛斷電話後就準備收拾行李下山。

心臟像是被撕裂一般痛苦，她知道穆寧雪為了這個名額做出的努力，也知道穆賀為黑教廷大執事的事情會直接令穆寧雪這麼多年的心血全部白費，甚至是身敗名裂。

在手機有信號之後，池慕清立馬訂了最快回帝都的機票。

更高空是一片閃耀著穹光的蔚藍色長天，在下方卻是巨大的棉花糖鋪開，連綿成了一塊巨大的白色陸地，感覺可以踩在上麵奔跑一般。

池慕清這次坐飛機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窗外景色很美，雲端與藍天交界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一雙雙扶搖直上的翅膀，但她絲毫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滿腦子都在想剔名那件事情，在想穆寧雪會不會怪她。

還有那個難以自控的吻。

再到帝都，這裡的空氣一如既往的差，天空蒙著灰褐色的東西，見不到藍天也見不到白雲。

下飛機後，打開手機就連續收到幾條短信，催她趕緊去帝都學府報道，她揉了揉眉心，剛想假裝沒看見，手機突然開始震動，響起了鈴聲。

“喂，咋了哥？”池慕清接通了電話。

“你咋不和我說一聲就直接下山了，報道的話也叫上我一起去啊。”莫凡抱怨道。

“我有急事，不說了哥，我快到了，等你來了再說。”池慕清並沒有多少心思和他扯東扯西，掛斷電話後就立馬往集合地點走去。

大賽場入口處站著五名黑著臉的大年紀法師，其中一名矮胖大肚便便的導師看到她走過來，眼睛一瞪，非常不友好的說道：“不是有兩個替補，怎麼隻來了一個？”

“另一個還在後麵，不對，我們怎麼是替補？”池慕清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鬆鶴院長。

“你們沒參加最後的賽選儀式，即便你們本身就有提名和票數，但不經過最後抉擇仍舊不算正式成員的。”鬆鶴院長給她解釋道。

“哦，沒事。”池慕清對替補不替補很無所謂，她敷衍了幾句就趕緊往隊員處走去。

她四處搜尋著，眼神越來越慌亂，沒有找到穆寧雪在哪裡，但她倒是看到了其他認識的人，這讓她有一些意外。

“咦，池慕清，你怎麼沒有和你哥一起來？”第一個撲上來的家夥是趙滿延，他認出池慕清後便和他打了聲招呼。

“他在後麵，應該馬上過來了吧。”池慕清看都沒看他一眼，眼睛一直在彆處搜尋著。

“你是在找穆寧雪吧，她在隊伍最後頭，你這個位置看不見的，我跟你講，當時賽選的時候，她……”趙滿延話還沒有說完，池慕清就已經化作了一道影子，往隊伍最後頭衝去，並且一眼認出了那道身影。

儘管她是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可她那一襲絕豔的銀雪飛發還是美得令人窒息，那份冷與豔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宛如在冰封白雪之中綻放的一朵冰玫瑰，孤獨、高貴，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隻可遠觀的聖潔感。

池慕清在靠近她還有一點點距離的時候停住了，她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穆寧雪有沒有看見她，隻是緩慢地挪動著，像一個盲人拿著權杖摸索。

穆寧雪早就看見了她，眼神閃過幾道複雜，並沒有開口說話，她也沒有想到再見時是這般物是人非，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打破這個氛圍。

“阿霜，我沒有騙你，我活著回來了。”袖子突然被扯住，她轉過頭，就看見池慕清還是像從前一樣眨著眼睛看著自己，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但她現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事情，隻是在看見池慕清抓住自己袖子的手時，心裡還是不由得一軟，輕輕歎了一口氣。

“穆賀是你殺的嗎？”她並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算是間接的吧，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阿霜，我……”池慕清攥著她衣角的手越來越緊，剛想說一大堆話，就被眼前人打斷了。

“你做得很好，幫我們博城很多人都報了仇。”穆寧雪說完之後就沒再說話了，池慕清抿了抿唇，抓著她袖子的手試探性地牽上了她的手，隻是輕輕的握著，並不敢抓太緊。

穆寧雪並沒有甩開她，手指無意間顫動了幾下，最後變得毫無反應。

池慕清眼睛閃了閃，她知道穆寧雪現在所背負與為難的一切，所以她並沒有迫切想要答複，隻要穆寧雪不推開她，不拒絕她，她就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穆寧雪以前等了她那麼久，所以她等一輩子也願意。

莫凡在之後也慢悠悠地趕來報道了，在等他的過程中，池慕清順便叫趙滿延給她介紹一下其他成員，剛剛走的太急連臉都沒有看清。

隊長是一名進入高階有一段時間，空間係非常強的艾江圖，另一名來自軍方的便是當初在灼原平頂山上認識的女軍官——南玨。

那個煩心的官魚就不用介紹了，臉上有一顆美人痣的叫蔣少絮，治愈係法師南榮倪，以及占據了穆寧雪正式成員位置的穆婷穎。

還有剩下的幾個趙滿延剛想給她介紹，封離就已經宣布集合發布任務了，池慕清也沒有覺得多可惜，反正以後還有一年多的曆練時間，再慢慢認識也不遲。

……

天青青，水悠悠。

連綿的海岸礁石可以看到白色的浪花歡騰的濺起，礁石嶙峋旁有一個小小的沙灘，上麵飄著幾隻漁人的木船，比較簡陋古老的那種。

莫凡在不停地對天辱罵著凍結身份和資金後把他們流放在這種小漁村的事情，現在他們這夥人就等於是黑戶，乾什麼都最好還得避開警察，真要被查了，就得叫國府的人來領，而一旦這樣做，他們就算曆練失敗了。

曆練失敗後果很嚴重，因為國府之隊其實不單單隻有他們這支隊伍，還有其他備選隊伍，一旦他們這支隊伍曆練失敗了，備選隊伍中就會有人上位。

所以說，這支隊伍肯定是會有更替人員的。

現在他們能夠能夠表明身份的地方，就隻有日本東京的國府館……這是他們第一個目的地。

“話說起來，即便我們找到船到日本，我們豈不是也算偷渡？”官魚說道。

“對，所以我們最好不要被抓到，被抓到，我們就得表明身份，表明身份，我們曆練就失敗了，會有人被取替……一般取替都是先從替補開始。”美人痣蔣少絮笑眯眯的看著他們這些替補說道。

“彆說那麼多沒有用的話了，我們先到漁村去，問問人。”艾江圖開口了。

艾江圖是五位導師任命的隊長，所有人都得聽從他的安排！

艾江圖一發話，眾人也不再滴滴叨叨，朝著那個落後的小漁村走去。

小漁村離得並不遠，穿過那形如虛設的小草欄，一眼就看到了十幾棟平矮的木頭與石頭混合在一起的老房子，長年累月被海風侵蝕，使得它們看上去有幾分陰濕。

一行十四人，就那麼浩浩蕩蕩的進漁村了，結果在漁村裡看到的人還沒有他們這一群人來得多，門邊蹲著泥巴的□□小孩多半也沒有見過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大哥哥大姐姐，眼睛眨巴著，等大家一走近，就一溜煙跑回屋子了，在窗戶那裡探頭探腦。

在詢問了附近的港口位置後，他們一行人便直接離開了，隻是在他們剛離開沒多久，村裡一名比較乾瘦的男孩似是想到了什麼，氣喘籲籲地追上了隊伍最後頭的穆寧雪和池慕清。

“怎麼了？”池慕清詢問道。

“是這樣的，最近其他地方傳來消息說海邊有海妖，不少地方都受損了，所以你們在趕路的時候，最好是離海岸線稍微遠一些，見到海妖了也好跑。”乾瘦大男孩說道。

“這裡不是安界嗎，怎麼會有海妖呢？”蔣少絮撫摸著嘴邊的美人痣，一副故意戲弄乾瘦大男孩的樣子，朝他吐了吐唇。

這大男孩還是有些定力的，認真的說道：“有陣子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上頭總沒有派人來除妖，聽說隔壁有幾個漁村人去打魚都沒有回來。”

“海妖我們倒不是很怕，小哥不如你給我們帶帶路吧，送我們到港口，姐姐我會犒勞你的喲。”蔣少絮用手指點了點大男孩的肩膀，笑盈盈的說著。

“這個……”這名叫劉孟的大男孩猶豫了一會，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反正村長已經不讓我們出海捕魚了，在村子裡也沒事做。”

……

七八十裡地，其實光用走的話也得些時間。

劉孟根本不知道這群人都是實力高強的法師，哪怕普普通通的步伐裡麵也暗藏著不同屬性的魔法，所以步子特彆的快。

一路走來，劉孟已經累得不成樣了，而艾江圖還覺得大家這樣有些耽擱時間。

得虧路不好走，需要劉孟來帶路，不然劉孟早就被甩到很後麵。

走了大半天，總算看到了那個老漁漢說的海灣了。

這海灣倒是很漂亮，就是由於規劃問題，出現了許多雜草叢生的地方。

海灣深處已經有一些樓房了，都是那種拔地而起的高樓，呈現與海灣一樣的弧度建造，完美的詮釋了地產商經常宣揚的海景套房……

這些樓房應該是剛蓋沒多久，周圍顯得幾分雜亂無章，偶爾能看見一些工程隊，正在做著一些處理，但從位置與這開發的趨勢來看，將來會被抄到一個很高的價格！

再接著往前走，躍前走，躍過一個矮山，便可以看到一座臨近海洋的城市，飛鳥市！

飛鳥市應該是那種二線三線城市吧，比博城那種城規模大上許多，卻又和杭州、上海、廣州這些大都市沒法比的。

“那就是你們要找的比較大的港口。”劉孟指著一片海延伸到城市裡麵的海河說道。

港口一般不直接建造在麵海處，畢竟大陸架上升，海水不夠深，容易出事故。

這個飛鳥港口明顯也是貿易的重要樞紐，可以看到不少大噸位的輪船在行駛，海河也非常寬，直通廣袤無垠的大海，再往海河另一端望去，似乎更是直插內陸……

趙滿延發現了這個港口的局促，頓時將主意分享給大家，既然這個港口遇到了困難，那麼他們就去辦彆人做不到的事情，讓人把他們送到日本。

眾人來到了投資港口的林氏集團內部，並且信誓旦旦承諾可以幫助他們解決海妖，林軍閒也大方，直接將他們安排在了這棟大廈的酒店裡，並且令人去為他們準備一些出門殺妖必備的東西。

外出獵妖，最重要的還是藥品，單單是解毒的藥品就得帶上個十幾二十種。

毒性不單單來源於妖魔，往往一些特殊環境也存在著毒性，呼吸進的空氣，嗅到的花草，彌漫的霧靄，皮膚沾到的植物……

……

抵達了岩島，這座島嶼恰如其名，除了岩石就再也沒有彆的東西了。

整個島嶼還算比較寬敞，但繞著島走一圈下來，正常人步行最多也就一兩個小時了。

岩島上還有不少雜物，破爛的帳篷，撕毀的衣物，藥箱子之類的，想必就是上次那隻前來剿妖的隊伍留下的。

他們在這裡吃了大敗戰，根本不是剿妖，反而被海妖追得落荒而逃，在那之後就連一些獵人都很少去敢那些零散的小海妖了，於是林軍閒也對這個城市徹底失去了信心。

“你們看這個爪痕，這種海妖的爪子至少得這麼長！”身為學霸的江昱觀察極為細心，很快發現了一出岩石上的痕跡。

那確實是一個爪痕，從這塊兩米高的岩石上直接劃到中間位置，岩石被鋒利的切開三條痕，說明那隻海妖是三個爪子的……

眾人通過一陣分析，從一些蛛絲馬跡上已經獲得了大量的信息。

但大家正分析，推理著，莫凡直接抓了一隻赤淩妖過來，眾人都感到一陣無語。

“哥，你抓來的這東西看上去也沒多強啊，很普通奴仆級生物沒什麼差彆。”池慕清看著它說道

“這恐怕是隻小赤淩妖，成年的赤淩妖應該有……”江昱剛想要描述，卻正好看見那個高岩上有一隻體型三四米的赤色怪物跳了出來。

江昱也懵了一下，自己剛要形容，結果就出現了一個成年的，急急忙忙改口道：“那……那上麵站著的就是成年的！”

話音剛落，那高高的岩石後麵又唰唰唰的陸續出現十幾道身影，排成了一排，它們人高馬大，渾身赤色，環鰭鼓動，半凸出來的眼睛死死的俯視著這群入侵者！

池慕清有一點無語的看著這些海妖，一看就是被吸引過來的，她剛想出手，就看到莫凡似乎和官魚形成了什麼賭約，開始瘋狂的屠殺赤淩妖。

畫到一半的星圖突然換了個方向，她扯住穆寧雪，將她拉到了其他看戲的隊友那裡，隻是本來虛握的手又不小心緊緊牽在了一起。

穆寧雪瞥了一眼，並沒有什麼反應，池慕清津津有味地看著她們打賭，從前早已習慣的牽手讓她現在也沒什麼感覺，似乎已經遺忘了再次相見時的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