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色低籠,涼風之中,他怔怔地……(1 / 2)

夜幕低沉。

坐落在郊外的一棟豪華的宅邸被夜色籠罩,安靜得仿佛一座被施了靜止咒的城堡。

玻璃做成的落地窗半敞,米色的紗簾在夜風下如同波浪一般層層疊疊地起伏。窗外的石階之上,少年抱膝靠在門沿旁,後腦勺斜斜地倚在玻璃門金屬的邊緣,一雙琉璃色的眼瞳仿佛失去了光澤的寶石,沒有焦點的視線遊曳在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他麵無表情,看不出究竟是孤獨,是冷漠,還是無助。

初春的夜透涼如水,但是他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夜風襲來,親吻著肌膚,但他卻仿佛不會冷似的,隻是靜靜地坐著,如雕像一般。黑色的襯衣包裹著他那優美的身體,整個人沉默得仿佛要融化在這夜色之中。

雲開月明,星光熠熠而閃。

清冷的庭院裡,三月的櫻花已然繁華盛開。枝頭下的羊腸小徑,蜿蜒而伸,潮濕的地麵上,偶然灑落幾點星光,如同寶石的碎芒一般閃爍出幾片零星孤寂的微光。

他恍然失神,時間仿佛凝固在記憶的某個角落。

一樣的夜晚。

她枕著他的手臂斜靠在微濕的台階之上,七十五度角仰望櫻花花瓣鋪成的天幕。月色斑斕,在肩頭灑落,褶皺的衣領間反射出層疊光影。暗香彌漫的空氣,微微顫抖的睫毛,唇角間恍若花朵般綻放的笑意,少女的美麗如同天使一般。

她的體溫似乎還殘留在肌膚之上,但是,時間卻已經過了三年。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個日夜。他沒有一秒停止過尋找她的念頭,也沒有一秒可以忘記她。

但是,自從那個雨夜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那個櫻花樹下微笑的少女。她仿佛像雲煙一般在空氣中消失了,再也沒有了蹤跡。他剩下的隻有回憶,像最致命的罌粟一般甜蜜卻又痛苦的回憶。

暮暮,你到底在哪裡……

淩墨澤的眼神變得刺痛起來。

早在那場車禍之後,就有人告訴他顏暮已經死了,但是他不相信,因為在車禍現場並沒有找到顏暮的屍體,直到兩年前,他遇到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冉希衍,還有那個叫冉夕顏的少女,才知道暮暮的身體早就被冉希衍帶走,並用傀儡操縱術將另一個靈體放入,變成了另一個人——冉夕顏。

而暮暮的靈魂,早在被汽車撞上的那一刻脫離軀體。可是即使這樣,他依舊不相信,即使隻剩下靈體,哪怕是翻遍人靈兩界,他也一定要將她找出來。

但是已經三年了。兩萬六千多個小時的入骨思念,似乎要將他腦海中所有的希望催化成絕望。

如果,這一輩子他們真的再也見不了……

想到這裡,心像被一隻手狠狠揪住,疼痛的感覺讓那沒有表情的臉上都隱出一抹慘白。

叩,叩,叩——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禮貌的聲音回響在安靜的空氣中,將他的思緒從回憶的旋渦中拉了回來。他怔了怔,良久,薄薄的雙唇之中才輕吐出一個字:“進。”

門被推開,闌珊拿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

“主人,這是李管家吩咐我拿給您的,還有桌子上您要的咖啡和點心。”對著窗外的背影,闌珊低聲地說道。

看到淩墨澤那緘默不語的背影,她美麗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心痛。顏暮小姐離開之後的那段時間,主人像發了瘋似的到處去尋找顏暮小姐的下落,而自從見了希衍少爺和夕顏小姐之後,主人就變成了這樣,比以前更加沉默,更加寡言,常常一整天除了工作外就不會再多說一句話。

很早很早以前,主人和外界之間就豎著一道牆,但是因為有顏暮小姐的存在,所以那堵牆上,還開著一扇門,而現在,唯一能進入那扇門的人都離開了,心牆封住,還有誰能再次到達他的心底呢?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端起盤子,走向了房門。

“聖徽的櫻花,開了嗎?”

就在她打開房門的那一刻,那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在窗外的夜色中響起。

闌珊一愣,然後回答:“好像聽李管家提起過,已經開了。”

開了……

落地窗外,淩墨澤琉璃色的眼瞳中閃過一抹淡若流雲的光芒。

夜色低籠,涼風之中,他怔怔地望著那枝頭一片雲霧般的繁華,不再言語。櫻花總是可以在每一年的三月燦爛盛開,釋放出最絢麗的美麗,可是愛情呢,凋謝之後的愛情,還可以再度綻放嗎?

次日早晨。

似乎整個春天的陽光都集中在了這一天,溫暖的光芒將前幾天寒冷的風都浸泡得有了溫度。

一早,夏澈宣就去了機場,而夏珞也和同校其他幾個年級的學生一起被帶進了聖徽學院,隻要今天到教務處報道完之後,他們就開始了為期一個星期的聖徽學習生活。

寬闊的林蔭大道,七彩的音樂噴泉灑出晶瑩的水珠,如錦緞一般燦爛盛開的花壇,哥特式的鐘塔與高大宏偉的教學樓,全部都被陽光染上絢爛的光芒。

一路上,這所傳說中的集初中、高中和大學為一體的貴族學院讓每一位天誠學院的同學都驚歎不已,大家東張西望,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

除了夏珞。

一向愛湊熱鬨、活潑好動的夏珞此時卻沉默地走在隊伍的最後麵。

眼前的景物一樣樣地映入眼簾,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蕩起層層漣漪。為什麼會感覺到熟悉,腦海中似乎有一張地圖,每一個轉角,每一條道路,她都能清楚地知道走過之後會有什麼。

領取了交換生證明之後,夏珞被告知她的課是下午的,現在她有半天時間可以到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