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嗎?夏澈宣果然什麼都不知道!三年前,不是他放棄了暮暮,也不是暮暮放棄了他,而是命運,是命運放棄了他們!
痛苦,一點一滴地蔓延入血液,卻讓他愈發顯得平靜無波,俊美的臉龐帶著可怕的淡漠,仿佛置身於台風眼中心的海洋,靜得詭異。
“三年前,你喜歡過暮暮吧。”
他突然開口問道,卻很突兀地問了一句似乎無關要緊的問題。
夏澈宣一怔,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而站在一旁一直處於驚訝狀態的夏珞也因為他這一句話而抬起頭,又疑又驚的目光望向夏澈宣,也在等他的回答。
他們的對話,像一把鑽子,慢慢地紮入腦海深處,像觸及了記憶的某一段脆弱的角落,刺痛的感覺悄然蔓延開來。
顏暮……那個名字,到底是誰?為什麼竟然能在心底掀起那樣熟悉而可怕的記憶。
而他們為什麼又要騙自己?
在聖徽的那一次,淩墨澤眼神陌生地告訴她:“我不認識你。”
在家裡她問起淩墨澤是誰時,夏澈宣的回答她:“和你無關的人。”
如果是不認識,那淩墨澤為什麼會急急忙忙地想要帶走自己?
如果是無關的人,那為什麼宣會那麼著急地護住自己,不讓他淩墨澤接近自己?
太多太多的疑問盤踞在心口,堵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心底那種不安的感覺達到曆史的最高點。
握著夏珞冰冷的手,夏澈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恢複了剛才的鎮定:“難道淩少爺你現在連彆人的感情也感興趣?”
仿佛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譏誚,淩墨澤淡淡地說道:“如果三年你喜歡過暮暮的話,那麼為什麼她出了車禍之後離奇失蹤你卻絲毫不關心?還是說你根本就知道些什麼,沒有說出來!”
“你多想了,淩墨澤。”夏澈宣優雅地一笑,伸手親昵地摟過了一旁夏珞冰冷的身子,孔雀般驕傲地告訴他,“那是因為,我早就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在乎。”
“夏珞?”看著夏澈渲摟著夏珞,淩墨澤強忍著心裡那莫名的不舒服,冷聲問道,“她不是你的妹妹嗎?”
“我以前是把珞珞當成妹妹來看待,但是,是誰規定兄妹之間不可以產生感情?”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夏澈宣那無心插柳的話卻讓淩墨澤冷靜淡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心臟急劇地收縮著,思緒也仿佛被硬生生地撤回那個痛徹心扉的夜晚……
那個雨夜。
雷聲轟鳴過耳膜。
閃電滾過天際,照亮了母親那張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的臉龐。
“忘記顏暮吧,她已經死了……”她的語氣裡有深深的疲憊,仿佛失去最愛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一般。
“暮暮沒死!她隻是失蹤了!”淩墨澤抬起頭,語氣裡一片寒冰漠然,琉璃色的眼瞳靜靜地望向窗外的雨夜,深海般的眼底沒有傷心,沒有痛苦,有的是比那些還要深沉的,絕望。
心,痛到極致,已經開始漸漸死亡。腦海中,隻有那麼一個念頭撐著他站直,那就是,她,沒有死……沒有死……
“墨澤,你何苦呢。”母親心疼地上前,身子卻因為接觸到那雙幽暗無光的眼瞳而戛然停下腳步,“就算她沒有死,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的話,讓那修長的身子在黑暗中輕輕一顫,如同被操縱的傀儡一般,他機械地轉過身,發白的雙唇翕動,半天才吐出一句僵硬的話語:“為什麼?”
“因為……”母親低下那高貴的臉龐,良久良久,才鼓足勇氣說出那個秘密,那個已經沒有必要再在他麵前守住的秘密,“因為,你們是兄妹……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那個歉疚的聲音如同雨夜中的雷鳴一般在耳畔炸開。
胸口,氣血翻騰著。
整個靈魂,痛得都仿佛要脫離開這個軀體。
他沉黯地閉上眼睛,努力克製著那翻湧起伏的情緒,臉色一片煞白。
夏澈宣看著他那風雨不驚的臉色突然改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摟緊了懷中的夏珞:“正如你三年前對我說的那樣,顏暮是你的,我不可以接近,那麼三年之後,我用同樣的話告訴你,珞珞是我的,不管你想做什麼,都請你離她遠一點!她和你的過去無關,而我,與你的過去也無關!”
說著,他拉著夏珞,不顧還有些恍惚的淩墨澤,轉身朝化妝室外的通道走去。
炫目的燈光之下。
淩墨澤傷痛地睜開眼。
白花花的光芒之中,他看到他們牽手離去的場景,但是,他卻沒有追上去,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然後良久良久,才邁開略顯虛浮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反方向走去……
空蕩蕩的化妝室。
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緩緩地如潮水般退去。
像沙灘上的字,海浪衝刷之後絲毫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但是——
離開的他們卻沒有注意到。
在化妝室的內間,更衣室的地麵上,還一直站著一個人,一個驚訝得無以複加的人……
夜色低垂。
客廳中,一盞雲石吊燈散發出柔柔的光芒,成為偌大的房子裡唯一一道光源。
沙發上,外套被脫下放在一旁,兩人相對而坐,等著對方開口。
氣氛有些古怪。
整個房子中隻有牆壁上的時鐘秒針滴滴答答的聲響,顯得異常的安靜。
終於,夏澈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將身子投入沙發柔軟的墊子裡,疲憊地閉上眼睛說道:“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夏珞垂下眼眸,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然後才開口:“淩墨澤和顏暮是誰?”
夏澈宣沒有睜開眼睛,將後腦輕輕地靠在沙發的上沿,仿佛睡著了一般輕聲地開口:“顏暮……是你曾經最好的朋友,而淩墨澤則是他的男朋友,淩家的繼承人,傀儡師家族現任的主人。”
“為什麼說是曾經的?”
“因為……”他緩緩地說道,聲音仿佛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三年前,就在你病危搶救的那個夜晚,顏暮在來看你的路上……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