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喬納斯是科爾溫筆下擅長跟蹤智慧超群的偵探,而如今我不知不覺改變了自身的習慣。我的視野總是局限在那一棟彆墅裡,我和安斯艾爾的交流隻局限於征服與被征服。我突然很想知道,安斯艾爾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這樣的人究竟會不會愛上誰?如果有,那是誰?如果我能找到答案,一定會很有趣。
安斯艾爾每天早上九點出門,進入公司大廈,十一點半到對麵的大酒店吃午餐,如果是一個人,會喝杯咖啡,如果帶著他的秘書,會進包間,如果是商業應酬,會揮金如土。下午兩點以後每天的安排不太一樣。有時候會去打高爾夫,依然是商業性質的活動,有些老總喜歡來這套。有時候是開會,各種會議,對下屬嚴格,一絲不苟,吹毛求疵,雞蛋裡麵挑骨頭——總之從來不覺得滿意。晚上夜生活豐富,夜總會有相好的小姐,也有青睞的牛郎,除了秘書伊凡,專有床伴若乾,皆死心塌地,被其魅力所迷倒——表麵上看起來是的。雙休日絕對不工作,會老友泰倫斯或者一個人找個地方進行短途旅遊或者泡溫泉。如果有晚宴,有親自參加也有找人代理的,那些親自赴宴的不乏非常小的在其看來應該毫無商業價值的,而沒有參加的也不乏比較重要的,其中規律還未歸納出來。
初步總結,安斯艾爾是個高傲冷酷的人,目中無人,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這個結論顯然不令人滿意,我繼續研究那些晚宴記錄,其中一定有些規律。
在我研究出來前,被博格通知參加頒獎晚宴。
“畢維斯,等著拿獎吧。”見到博格時,他顯得很高興。
我笑了笑,找到我的位子坐下。一個個獎項被頒發出來,從分量最輕的開始。而我腦海竟然依舊充斥著關於安斯艾爾的記錄,他們像一個個螞蟻在我的大腦裡爬來爬去,趕也趕不走。
突然我聽到坐在我左邊的人的提醒:“嘿!上台領獎啊!興奮得傻掉了?”
我立刻站起來,當我站在台上時,我突然忘記,為何站在這裡。
“獲獎感言?”當我聽到主持人這麼說的時候,機械地重複了一句。
“這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影帝!緊張是在所難免的。畢維斯,你隻要說一句話就行了。來,告訴大家,你此刻的感受。”
影帝?如果是三年前,我必定熱血沸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沒有任何感覺。影帝什麼的,無所謂了。
“相信自己,你就是下一個站在這裡的人!”
敷衍地說完,我就下了台,把還想說什麼的主持人晾在了那裡。
我突然覺得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這些塗脂抹粉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三年前,滿城風雨讓我頭破血流。如今,他們都忘了?影帝?是因為喬納斯來自於一本暢銷小說還是喬納斯是個史無前例的角色,其實與我本身沒有任何關係?影帝啊影帝,三年前我如此迫切渴望著你你卻從我手中溜走,如今我不想在乎那些隻想演戲,你卻花落我家?喜耶悲耶?
我覺得有件事情沒有做,一刻不停地回到了租的地方,翻看著那些記錄。究竟是什麼?安斯艾爾追隨者誰的腳步?他愛的,是誰?
我一直一直看著,無法停止思考,大腦有種不受控製的感覺。是誰,是誰控製了我的大腦?喬納斯,是你嗎?為什麼你還遺留在我的身上?你逼著我思考,你想讓我明白什麼?你知道了什麼?你看透了什麼?你真的都知道了嗎?
突然,我找到了一個聯係,其實那個聯係是那麼明顯,在很早之前就存在的聯係。泰倫斯。所有的這些晚宴中,有泰倫斯的地方,必定有安斯艾爾。他在追隨泰倫斯的腳步!
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起來。
安斯艾爾,他竟然暗戀泰倫斯!這種純情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安斯艾爾身上,這是上帝的恩賜還是玩笑?
安斯艾爾,你不過是個膽小鬼。
謝謝你,喬納斯。
既然安斯艾爾亦是凡人,我便無所畏懼。
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了那個伊凡,最新入住安斯艾爾彆墅的那個秘書。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我。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了,肯定是不一樣的。
“他是喜歡我的。”伊凡說。
“可是他永遠不會愛你。”我笑,“我的下場就是未來的你。用你的眼睛看清楚吧,那個深埋在他心裡的人,是誰。”
我看著他們之間開始出現裂縫,每次泰倫斯的出現都會引起一場爭吵。爭吵,是的,爭吵。看來這個伊凡在安斯艾爾的心裡是有地位的,起碼比我的地位高得多。因為如果是我,隻有安斯艾爾單方麵的暴力。
最近泰倫斯常常帶著他那個瘋子情人到安斯艾爾的彆墅遊泳。伊凡與安斯艾爾的爭吵升級了。
安斯艾爾找到了我,我們約在咖啡店見麵。
“你竟然會想見我,世界是不是要毀滅了?”我說。
安斯艾爾抽著煙,緊緊皺著眉:“畢維斯,是你吧?。”
“什麼?”
“你對伊凡說了什麼?最近他總是針對泰倫斯。”
我笑了笑:“你不是一向很會管理寵物的嗎?你可以懲罰他,讓他忘記思考是一件什麼事情。”
安斯艾爾用力把煙頭滅在煙灰缸裡:“畢維斯,伊凡是不一樣的。”
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我聽到的:“他是不一樣的?和誰不一樣?”
“和你們都不一樣。畢維斯,雖然我總是傷害你,但是我不會這樣對伊凡。”
“嗬。”我冷笑,“那泰倫斯是怎麼回事?安斯艾爾,你不要不敢承認,你喜歡泰倫斯很多年了。”
安斯艾爾眯起了眼睛,我習慣性地繃緊了身體,微微往後靠了點。
“果然是你,畢維斯。看來你的身體還記得我,不要妄想和我鬥,你永遠贏不了,因為你無法排除你心中對我的恐懼,我早就把它埋在了你的心裡。至於泰倫斯,雖然我喜歡他,但是我是安斯艾爾,我不會糾纏於一個人身上,何況泰倫斯已經找到了喜歡的人。而伊凡,我不能保證未來,但是現在我很喜歡他,如果你膽敢破壞,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畢維斯,這次我放過你,不要以為還有下次。”
安斯艾爾再次像個君王一樣凱旋。
我一直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
然後我笑了起來。
安斯艾爾,你竟然喜歡那個伊凡。
我控製不住地笑。
我覺得我有點問題。
我見了心理醫生,然而心理醫生建議我到精神病院檢查。
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的醫生問了我一堆問題,又做了張問卷之類的東西,最後他告訴我,我患有精神分裂症,表現為有思維控製障礙,即認為有人控製了我的思維,以及情感障礙中的情感倒錯,即該哭的時候笑該笑的時候哭。建議是入院治療,現在程度還比較輕,比較容易治愈。如果繼續發展,我就會成為真正的瘋子。
離開精神病院,站在街道上,我哈哈大笑,很多人看向我,露出狐疑的表情,匆匆而過。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笑,我隻是在笑。
有幾個女孩子遞了紙筆給我,索要簽名。
看著她們青春洋溢喜氣洋洋的臉,我竟然想哭。
我沒有簽名,飛快地跑開了。
我一直逃到了一個海邊度假村,在哪裡天天麵朝大海。三個月後,我才回到市區。然而我發現,我無法在這裡生存。人,全是人,為什麼有這麼多人?他們來來去去的都在乾什麼?那些竊竊私語的人是不是在嘲笑我?是不是有人跟蹤我?每走三步我就要回頭,聽見彆人大笑,我就緊張,害怕他們針對的是我。有時候我感覺我的腿消失了,有時候又是手。有時候我聽見了奇怪的聲音,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然而當我打開門時,門外什麼人也沒有。
我猜我是瘋了。可是如果我真的瘋了,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瘋了?這是我永遠也想不明白的駁論。
我開始不願出門,不想動,不想見人,不想說話。我對外麵的一切失去了興趣。彆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就算有人死去,就算那個人是泰倫斯,和我有什麼關係?就像如果我死去,又有誰會淚流?
沒有人在乎我,沒有人喜歡我。
我是多餘的。
我是多餘的。
不知不覺我拿起了刀,可是轉眼我忘記了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無數次我拿起刀,又放下刀。大概是兩個月後,我盯著手臂上青色的經脈看了十分鐘,終於想起來我拿著刀準備乾什麼。
在我割下去的時候,我聽到一聲吼:“畢維斯,你在乾什麼!”
我停住了。
回過頭,我看見一個英俊的年輕人。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他震驚地看著我:“畢維斯,奧狄斯說你去診斷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真的瘋了。”
“我沒有瘋!”我叫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想如他的意。
“畢維斯,把刀子放下來。”
“我真的沒有瘋!我是說,我也覺得我有點毛病,可是這恰恰證明了我沒有毛病!我很正常!”
“畢維斯,我帶你去看病,我知道你很難受,你並不想這樣的,你會好起來的。”他試圖搶下我的刀。
“放手放手放手!”
我和他爭奪著。
“畢維斯,難道你真的沒有發現你對我來說是特彆的?就像小男生欺負喜歡的女生一樣,我對你態度不好,這很幼稚,是不是?我不願意放你走,是你說你要你的事業,我才借了泰倫斯放你自由。畢維斯,我安斯艾爾的原則就是絕對不吃回頭草,既然放你走了,我不會回頭。但是,我不知道你會因此發瘋。奧狄斯說如果一切都說清楚可以緩解你的病情。畢維斯,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嗎?我後悔了,我不該放手。畢維斯,聽我的,去看病,這次我再也不放開你的手。”
“放手!”我叫起來,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力氣,掙脫開了這個男人的束縛,我揮著刀子,我忘記了我的初衷,我隻想著誰也不能阻止我,我瘋狂地攻擊著這個阻攔者。
男人躲避著,依然滔滔不絕:“畢維斯,你會好起來的,是不是?畢維斯,從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無法自拔。你就像天生能放出光彩來一樣,耀眼得驚人。我一遍遍地看著你的電影,我告訴自己,如果不能得到你,此生有憾。畢維斯,我愛你啊,我真的愛你。”
我成功擊中了他,他全身一震,我笑起來。
他不再躲避:“畢維斯,一定是我犯下的所有罪孽報應到了你的身上。”他抬起頭似乎透過天花板看到了蒼穹,“我知道我害死了不少人,亦折磨了不少人,我罪孽深重,如果上帝要懲罰我所有的罪,請帶走我,不要折磨畢維斯——我的愛人。我願意下地獄。”
我一刀刀地刺下去,鮮血像花朵一樣綻放,這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畫麵。
我哈哈地笑著,無法停止。
他吃力地抬起手,撫摸著我的臉:“我知道,你在哭。畢維斯,今生已經沒有可能,下輩子,我絕對不會再錯過你。”
我看見他閉上了眼睛,難道他死了?攻擊死人沒有什麼意思,我停了手,呆呆地看著他。
耳邊隱約能聽見歌聲,低沉暗啞。
“是誰奪走了青春年華,
是誰孕育了惡魔之花。”
Story Continu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