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伸手解開他的袍帶，分開衣襟，薄薄單衣下麵，就是細膩如白瓷的肌膚。

世子的手忽然頓住，針紮一般縮了回來。

蘇冉似笑非笑看著他。

世子卻死死盯著蘇冉心口的皮膚發愣。

那上麵紋著一隻鷹。

一隻展翅飛翔的鷹。

平南王世子在年幼時曾親眼看過這隻鷹被一針一針刺在小男孩兒的心口處，男孩兒哭的淒厲無比，甚至連抱著他的自己都被咬了一口，因此卻也記憶猶新。

那鷹左邊的一隻利爪多了一跟爪趾。

“你……你是誰？”

蘇冉動了動，長腿一撩將世子踢到了地上，青年慢悠悠坐起身，抖了抖手腕，變戲法似的將手從綁得緊緊的袍子中抽出，慢慢理好自己衣襟，笑盈盈和世子說道。

“多年不見，一向可好……世子表兄？”

“你是雲……”

聲音戛然而止，蘇冉俯下身食指輕輕按在世子唇上，漆黑的眼微微眯起來，沉聲道：“莫喚那個名字。”

“這世上已經沒有雲家了。”

世子神色一黯，眼神中隱隱含著恨意，最終卻無奈歎道：“是……這世上已經沒有雲家了……”

世子抬頭看了蘇冉一眼，從地上慢慢站起來，理了理衣袍笑道：“那麼小阿冉……你讓哥哥怎麼叫你？”

蘇冉怔了怔，緩緩說道：“你便叫我小七吧……”

“小七麼？”世子有些緬懷歎道，“也好，這卻是從小叫到大的……”

蘇冉一笑，“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吐字不清，每每把七念做吃……”

世子老臉一紅，一把捂住蘇冉的嘴，“你就知道打趣我！”

他狀似惱羞，其實卻是在蘇冉說出童年這樣的事時，心裡才終於確認了蘇冉的身份。

蘇冉察覺他隱隱的放鬆，並未點破，隻是微微笑著。

世子扯了把椅子落座，上上下下打量蘇冉，有些納罕，“小七你是怎麼……我明明點了你的穴道……”

蘇冉一撇嘴，“就你那功夫……我若能被你製住，這麼些年在江湖上怕早已經連骨灰都不剩了。”

世子有些尷尬，一甩開扇子擋了臉，“我堂堂小王爺，也不用闖蕩江湖，有這般功夫也就夠用了……倒是你，小七，你是怎麼逃脫的？父王後來派人去查看的時候雲家早已經是一片灰燼……”

蘇冉垂著頭，“一言難儘……”

腦海中白色的衣角閃現……當年他雖然年幼，卻也不至於茫然無知，那座南海之上的白雲城卻還是猜得到的……隻是微微皺眉。

“表哥……你可知道葉孤城？”

“白雲城主葉孤城和他的天外飛仙……即便我疏於江湖也是知曉的。”

蘇冉皺眉，“並非這些……”

青年看上去略微有些煩躁，甩甩頭，“算了算了……時候一到自然會清楚……”

他這反常的神情一閃而逝，隨即沉靜下來。

抬眼看向世子。

“表哥……你是我的表哥，當今的那位卻也是我的表哥呢……”

提到這個話茬平南王世子的表情微變，搖著扇子漫不經心地微笑，“可不是麼……你母親卻是當今天子的親姑姑呢……”

蘇冉輕輕一笑，“嗬……是啊，舅舅也是那位的親叔叔。”

青年一抬眼，眸中神色已變得刀鋒一般。

“表哥……你可甘心？”

世子淺笑，“表弟說笑了，君權天授，我又有什麼不甘心的……”

“黃口小兒，胸無城府，靠他父母蔭蔽得來的皇位……更何況按照祖製，帝位傳弟不傳子……先皇枉顧祖宗家法，迫得舅舅棄位讓賢……這皇位原本是誰的……你難道不比我更清楚？你和舅舅真的甘心麼？”

世子沒有回答，隻淡淡微笑。

蘇冉也不急，緩緩說道：“先皇能為了他的親生子上位而枉顧兄妹情意，隻為斬除平南王的一隻羽翼而滅了雲家滿門……他的兒子便能容得下你們嗎？”

世子神色微變，低聲道：“小七……你想說的便是這些？”

蘇冉淺笑：“怕也就是這些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平南王府擁兵自重，囤積兵馬之類的小證據……也不值得一談。”

世子的臉色變了又變。

他看向蘇冉，青年神色依舊，淺笑盈盈，卻似是十分把握成竹在胸。

世子終於歎了口氣。

“小七，你究竟想要什麼？”

蘇冉撫著床帳上的流蘇，淡淡道：“既然他為了他兒子毀了雲家……那麼我便毀了他兒子，又有何不妥？”

世子苦笑。

這語氣好像他要做的不是這篡權奪位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是好像鄰居偷我一隻雞，我就偷他一隻鴨似的小事一般。

“小七，你可知你要做的事情是什麼？若是敗了那便是粉身碎骨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蘇冉嘴角冷冷帶笑，“我怎會不知……雲家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我隻用一個龍椅來交換，已是便宜了他！”

“至於粉身碎骨身敗名裂……”青年微微眯起眼睛，“且不說我根本不怕……更何況我不會敗，我決不會失敗。”

“隻要一切聽我的安排。”

世子看著蘇冉，慢慢揚起嘴角。

“好……成王敗寇，也不過拚這一回。”

蘇冉慢慢笑了，“你隻會成王，若是你成不了，我也會推你上去。”

世子微笑，他的眼中一樣有著野心，他的手中渴望著這個天下……卻隻是片刻，轉眼間，那雙眼睛又變的昏聵無神，笑眯眯上下打量著蘇冉。

“小七……哥哥當年可真沒看出你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美人……剛剛沒做完的事情，不如……”

他手中的扇子挑向蘇冉的下巴，蘇冉一個小擒拿輕輕巧巧奪了那把扇子，淺笑著一敲世子的腦袋，低聲道：“很好……表哥，在一切安排妥當之前，你便做好你的風流閒王便可以了。”

世子懶散地抬眼一笑，“……小七，那扇子可是個寶貝，扇一扇便能變出千軍萬馬。”

蘇冉柔柔看他一眼，“如此一來，謝過表哥了，我明日啟程。”

“哦？去哪裡？”

蘇冉撫著扇子淺淺微笑，“白雲城。有了主公，有了軍師，卻還缺一位大將軍。”

世子一拱手，“祝軍師大人馬到成功。”

蘇冉一笑，“承主公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