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就新年就快到來,雪兒也使勁地飄,仿佛,它們也要趕著過年似的。
“今年的雪下得特彆多啊。”心兒咽下一口雪片糕,感歎道。
“是啊,今年的人,也很傷感嘍——”小離接過話頭,瞟一眼旁邊坐著正在沉思的方水月,伸手去拿雪片糕,一手抓個空,卻原來是心兒見她來搶吃的,忙全塞進嘴裡了。“吃吃吃,吃死你,整天就知道吃,胖得跟豬似的。”雪片糕沒了,小離隻好坐下來喝茶,發現茶也涼了,隻好去煮。
心兒跟在小離後麵,包著一嘴的糕點,吐字不清:“……嗯嗯……雪天……雪片糕……好吃……”
“吃,就知道吃,沒見小姐餓著呢。”小離沒好氣道,“你把小姐的份兒都吃了,小姐吃什麼啊?”
“小離做……”心兒的嘴裡塞的太多,糕點太乾,咽不下去,瞪著眼,話也說不全。
小離翻個白眼,這心兒,還真拿她沒辦法。不過也好,無憂無慮才沒煩惱,哪天要是像小姐一樣了,就也愁了。唉,開心的日子總過得那麼快,人呀,長大了就是不好,煩心事兒特彆多。但願心兒永遠都不用長大,永遠都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見心兒仍然杵在那兒翻白眼,擔心她出事,又走回房倒了杯茶給她。雖是涼的,總也能把糕點衝下肚去。
心兒咕嘟灌下茶,舔了舔嘴唇:“謝謝小離姐姐,可惜了那麼好的雪片糕,吃得太急,都沒好好品嘗。”
這是在謝遜的離草閣,方水月已經從清早待到了午後的現在。而從大清早的,謝遜出去了,就沒再見到他的蹤影。於是,方水月吃喝不下,強烈的嫉妒,衝昏了她的頭腦,卻不知如何去發泄,隻好坐在那兒與自己生氣。怪自己為何要把謝遜帶回來,為什麼還要回去領罪,為何沒想到林靜會勾引他。
其實方水月對謝遜也沒有很深厚的感情,兩人相識不久便分開,也沒如何了解,更談不上感情之類。何況,方水月與孤鴻子有婚約呢?但師門中,孤鴻子正與風絕曖昧,方水月立誓要找個比孤鴻子好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帶了回來,卻被林靜占去了。那也罷了,搶回來就是,然而,謝遜卻不理會她。難道,她方水月正就混得那麼差嗎?
想著想著,方水月更加覺得委屈至極。師兄“移情”,謝遜的不理會,等等。從小到大,方水月就活在蜜罐裡,從來都沒受過委屈,而自打林靜來後,娘親的愛,哥哥的愛,都分給了彆人一半,自己不服,卻要忍受林靜無休止的扮乖告狀。娘親、哥哥都相信她,甚至爹爹,也從原來的排斥,到後來的信任,林靜成了乖孩子,她呢?好像從來都認為是她的錯不管她如何辯解,都認為她欺負了林靜,隻因為她表麵上很堅強,極少在人前哭。
可是,他們卻不知,背地裡,方水月哭了有多少。也就因為此,小離、心兒等人才成了自己心腹,因為她們都從小與她形影不離,都發現了她的軟弱無奈、孤獨無助的一麵。
好吧,你們都不相信我,那我走可好?於是,在娘親去世後,她便離家出走,進而碰到掌門師父風淩是太,拜入峨眉。
可是,他們卻不放過她。半年後,哥哥買下這個荒廢的小鎮,改名“方家鎮”,他們,都搬了過來,繼續折磨她。幸好,她可以以專心修煉為由,繼續待在師門,極少回家。
也是為了有一天離開他們,她很認真地練功,爭取有一天,可以向他們證明,她方水月不屑爭那些個小女人的東西,她方水月,一定是做大事的人,一定揚名武林。
直到現在,方水月才明白,她什麼都不是。揚名武林?幾個三流混混“塞外十虎”都搞不定,還中了毒差點丟了性命;與自己有婚約的師兄也被裝清純溫柔的風絕師姐搶去了,被自己帶回家的謝遜,更是早就歸向了同樣裝清純溫柔可愛的林靜。而府中的小廝,也被林靜迷得神魂顛倒,丫鬟都因謝遜緣故,也偏向了林靜……
她方水月,還有什麼?在這個世上,她還有什麼可以留下?
方水月呆呆坐著,淚水嘩嘩流下。
罷了,罷了,既然世界已不需要我,我走好了,不煩擾你們。
方水月站起身,癡癡往外走著,不管門口站著人,直接擠了出去。鵝毛大小的雪花,仍然忘我地飄著。方水月如癡人一般,走進雪的世界,也不管那些鵝毛雪片飄在自己頭上、臉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