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⑤章

——且行且看罷！

該說的說了，該做的也做了，阿福覺得壓在自己肩頭的重擔頃刻間鬆了許多，再度出聲時，連帶著語氣裡都沾染上了幾分輕快的調調兒。

引得揮袖離去的周丙眼皮子一跳，頻頻地回頭看他。

阿福一心想著給三郎燉魚湯喝，根本無暇分神注意周圍，也就不知有那麼一刹那，周丙盯著他抱魚的動作，眼裡的鋒芒微露。

於他而言，這已經不是一條普通的魚了，它是韓乙親手帶回來的魚。

周丙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卻愈發煩躁：真是便宜謝三了。

而這些，謝執徐自是不曉得。

等他喝到魚湯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當時阿福提著兩個食盒，先是打開其中一個，從裡麵端出一碗濃稠的粥和一小碟清淡爽口的配菜。

見他動了兩口就放了筷子，阿福勸說無果，隻能在他催促的目光下，伸手打開另一個。

謝執徐下意識看過去，隻見裡麵安放著一個白瓷湯盅，等阿福掀開蓋子，映入眼簾是一道色香味形的鮮魚湯。

湯色奶白如乳，一看就是上品。

“阿福，快給我盛一碗。”

讓他嘗嘗，是不是真有看上去那麼美味。

謝執徐抱著試試的想法，沒想到這第一口就給了他驚喜，他忍不住問道，“阿福，這是你親手做的嗎？”

“是奴做的。”

阿福小聲回了一句。

他心裡緊張極了，生怕行差錯步。

“你做得很好，想要什麼賞賜，儘管同我提。”謝執徐輕輕攪動湯底，勺體和瓷碗之間碰撞後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

阿福聽著這些聲音，陷入一片沉默。

“怎麼不說話？”

謝執徐又啜了一口，打趣一般啟口，“是覺得公子我現在落魄了，拿不出來好東西嗎？”

這話一出，驚得阿福麵色一變，屈膝跪了下去，“奴不敢。”

“你這是作甚……”謝執徐看著這一幕，腦仁又突突得疼了起來，“我與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彆害怕，先起來。”

阿福跪伏在地，聽見這話他把頭又低了低。

良久，他才抬起頭。

“奴什麼都不要。”他之所以跟著謝三郎來到這裡，隻不過是想報恩罷了。

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這麼想，他也這麼說了，“三郎看得上奴的手藝，便是對奴最大的獎賞。”

在離京前，謝執徐的一應吃穿用度，不說謝府，便是放眼整個上京，那也是獨一份的。

他記得有一回兒，京城某家酒樓的大東家打聽到謝三不愛財寶，不愛美人，唯獨對美食情有獨鐘，便親自下廚給做了一桌子花裡胡哨的菜討好他。

未曾想到謝三根本不吃這一套，他直接用行動告訴所有人，隻要是他看不上的東西，哪怕人家獻寶一樣奉上來，他都不屑一顧。

他就像是從富貴窩裡，飛出來得一隻驕傲的小鳳凰。

謝執徐聽後，捏著勺柄的手指倏地一鬆。

就聽哐當一記響。

“我實在不愛看這人在麵前跪來跪去的，感覺沒得意思，念你是第一次跟著我做事，這次便罷了。”他緩緩起身，上前扶了阿福起來，“倘若再有下次，我就要罰你一月的例銀長長記性了。”

他聲音是溫和的。

阿福順著他的意思站起來的時候，目光從他修長的手指劃過，末了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他那張姿容獨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