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臘月二十三,晴……(1 / 2)

最冷的冬天 留人不住 5246 字 10個月前

臘月二十三,晴。

“啟稟王爺,劉義生劉禦醫求見。”

“叫他進來吧。”

劉義生隨即進見,“微臣劉義生拜見王爺。”

“起來吧。”劉義生全禮起身,一抬頭隻見小彭王爺手握一支精巧的火槍,槍口正對著自己的鼻尖。一瞬間,頭皮炸起冷汗雨下。

“哈哈哈哈,劉禦醫,本王隻是和你開個開笑,怎麼嚇成這樣。”小彭王爺樂不可支。

“嗬嗬,嗬嗬,微臣,那個,下官……”劉義生一下子還沒緩過神來,語無倫次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彭王爺低頭細看火槍槍管,隨口問道:“什麼事兒啊?”

“這,王爺請容微臣細稟。”劉義生知道這事兒可不能大肆宣揚。

小彭王爺混不在意,“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說。”

“回王爺,是關於郭大少的……”劉義生小心的觀察著小彭王爺的反應。

郭旭?小彭王爺不動聲色的看了近侍一眼,近侍知趣的帶著所有下人退了出去。“郭旭怎麼了?”小彭王爺不知何時已擱下那槍,站在了薰籠旁。

劉義生壯起膽子,上前一步,站到小彭王爺身邊,低聲的說了一陣。隻見小彭王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嘴唇越抿越緊。“現在他人呢?”

“微臣親自送郭大少回到鏢局,然後才來稟報王爺的。”劉義生現在已能肯定自己這回做對了。

“很好,劉禦醫,這件事你做得很好。現在,你隨本王走一趟長風鏢局。”小彭王爺一麵快步向外走,一麵暗歎著,郭旭,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郭旭靠著一顆臘梅站在院子裡,仰頭望著天空,無意識的輕搓著雙手。天,真冷啊……他從來沒有如今天這般,確實的感覺到冬天的寒冷。

小時候隻要有得玩,他和鐵衣再冷的天也能玩得一身汗。稍大些開始習武了就更不用說了,隨著修為日深,不敢說寒暑不侵,也絕不似常人般懼暑畏寒。可是今年這個冬天,他真的覺得很冷很冷。

打從進了臘月連著大雪不停的下,這幾天化雪更是陰冷,夜裡尤其覺得身體僵冷血行不暢,睡不安寧,白天也精神不濟。總算天晴了,采玉許他一個人出去散散心,哪知道一出門就遇事兒。

還好,大家都在忙,沒人發現,不然又要被嘮叨了,郭旭有點恍惚的想著。那殘雪凝冰的反光晃得他發暈,他乾脆閉上眼睛,連頭也靠在樹杆上。身上一陣一陣發冷,心裡明白該快快回房去才對,可腿就是抬不起來。胸口悶悶的,要刻意深深吸氣才能保持呼吸暢順,可是用力呼吸又會帶得心口隱隱的痛,稍一動就覺得心跳得飛快,說不出的難受。身體好像越來越沉,又好像輕得快感覺不到,若不是靠著樹杆,隻怕他已經坐到雪地上去了。

好累,不知道誰會第一個發現他,鐵衣?辛力?采玉還是六爺呢?對了,那個劉義生,看他離開的方向,多半是去小彭王爺那兒告狀去了。不如跟自己打個賭吧,嗬嗬。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嘴角勾起一抹笑紋。

小彭王爺帶著劉義生到長風鏢局的時候,采玉和商六爺正在前廳與委托人辦交接手續,辛力和鐵衣則在指揮鏢師鏢夥卸鏢車收拾東西。見是他到,便由鐵衣引他往後宅找郭旭。

走到院門,三人就看見郭旭靠著樹站在那兒。鐵衣想叫他,被小彭王爺攔住了,兩人輕輕的走過去。

小彭王爺見郭旭穿著他送的雪狐裘大氅,心裡一喜,可是轉念想到他為何而來馬上又高興不起來了。故意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郭旭沒理他。提高了聲音叫道:“郭旭。”還是完全沒有反應。

這時他已走到郭旭身後,一臂之遙,鐵衣則緊隨在他身後。

小彭王爺以為郭旭故意不搭應自己,伸手就去扳他的肩頭。哪知他手才搭到郭旭肩上,隻是手指輕輕往回勾了一下,郭旭的身體竟隨著他的動作向他傾倒過來。

小彭王爺雖不曾習武,反應卻是頗為靈敏。眼看他仰倒下來,半路把右臂拐出去,堪堪挽住郭旭的腰。

看著臂彎中的郭旭,隻見他修長的脖勁斷了似的完全向後仰著,雙目緊閉,臉色白得跟身上的雪狐裘幾要融成一片,唇也淡到無色。人,已全無意識,昏暈過去。

才想收攏手臂,把他擁進懷裡,突然臂中一輕,郭旭已被程鐵衣打橫抱起,往他的房間飛奔而去。

一側首見劉義生還愣在原地,不由心頭火起:“還不快去!”

劉義生慌忙追著跑走。小彭王爺低頭望一眼自己的右臂,然後伸展開手臂,抖抖衣服朝郭旭房間走去。

--郭旭,很輕。

小彭王爺走到郭旭房門外,卻見采玉、辛力、商六爺都在那兒站著,問了才知劉義生怕人多空氣混濁於郭旭不利故讓他們在此,屋裡隻有鐵衣以內力穩住郭旭心脈,助劉義生診治。

眾人不得其門而入,隻能圍著小彭王爺追問事情因由,怡此時劉義生開門請眾人進去探看郭旭。

屋裡已生起了火,鐵衣坐在床上,郭旭靜靜的半躺在他懷裡,連人帶被被他環抱著,臉側向裡,也看不到他氣色如何。

劉義生說郭旭已醒來過一次,這會兒是睡著了。他氣血皆不足,一則易受寒氣所侵,再則平躺著又怕氣滯悶堵,所以暫時最好這樣半躺著睡覺,有人陪著則更好。

劉義生怕人多氣濁影響郭旭休息,於是請小彭王爺和眾人隨他去彆處詳說。隻留下鐵衣陪著郭旭。

郭旭和鐵衣是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實在是熟到不能再熟。可是現在懷裡沉沉睡著的郭旭卻讓鐵衣生起一股陌生的感覺。他太安靜了,郭旭從來是愛熱鬨的,他呼朋引伴,他妙語連珠,他弄笛淺唱,隻要有郭旭在的地方就有笑聲,可現在他連呼吸聲都輕而淡。如此安靜的郭旭讓鐵衣有些不習慣,有些不安。

看著懷裡的郭旭,鐵衣忽然想起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密的身體接觸了。小時候當然怎麼樣都無所謂,越長大倆人越疏遠了。雖然感情永遠是親密無間,可是連倆人上一次一起洗澡一起睡覺是什麼時候他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儘管如此,他還是清楚的知道郭旭身體的變化。從他傷愈後的第一次生病開始,沒多久,接著就有第二次,然後第三次,再然後的現在,大家竟都已經習慣了隨時會病倒的郭旭。

鐵衣看到郭旭越來越蒼白,越來越容易疲憊,越來越容易生病。雖然郭旭看起來還是一樣那麼開朗那麼灑脫那麼豁達,可他偏偏總能看到他眼角眉稍一閃而過的愁和憾,那是無奈,是無聲的歎息。

感覺到郭旭的身體有些發熱,他又開始低燒,下意識的收緊雙臂。好像緊了點,壓迫到郭旭了,他輕輕掙紮了一下,但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跡象,這在以前簡直不可想像。用心感覺著懷抱中的身體,郭旭瘦了很多。以前他看著偏瘦,其實肌肉很結實,內蘊著強大的力量,現在的他身體變得柔軟了,卻是實實在在的瘦弱了下去。

鐵衣知道郭旭再回不到過去了。像那天似的,看到郭旭騎著雪龍駒飛馳,從前鐵衣會擔心他又跑得太遠,不知何時歸來,而現在他隻怕郭旭會傷到自己。

因為這一切,鐵衣的心底裡對辛力是有著一絲恨的。

恨他,傷了郭旭。

“嗯……熱……”郭旭又掙了一下半夢半醒的。

“熱才好,你剛才就快凍成個冰棍兒了。”鐵衣說著反抱得更緊。

郭旭又醒了三分,眼皮不太情願的撐開,看了看鐵衣和自己,不再掙紮,又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