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間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們已經一起生活了很久。

定了定神，他把秋來的手機放到枕邊，又把空調溫度調到適中，關了燈，打開床頭的小橘燈，才拿著自己的手機慢慢走出去，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裴請和徑直走到陽台，往外看那萬家燈火。

這個地方地理位置很好，在安靜的邊緣，卻又交通發達，陽台上視野開闊，抬眼望去整座城市一覽無餘。

夜色漆黑，往遠處看去卻一片燈火通明，城市的夜晚熱鬨又繁華，細細的雨幕中的萬家燈火仿佛一副風景油畫。

裴請和默默望了一會，心情奇異的平靜下來。

他把電話打給了裴勇，開門見山：“我想和李氏集團簽個合作。”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自從裴請和回國接手公司以來，大大小小的事都親力親為，很少有特意詢問裴勇意見的。

裴勇心裡清楚，這個合作，恐怕不一般。

過了好幾秒，裴勇才慢慢開口，卻是說起了彆的事：“我聽說，你遞交了一個重組人轉讓申請。”

這種事沒什麼不能知道的，裴勇人脈很廣，知道也並不奇怪，裴請和大大方方地道：“對，我要說的合作也和那個重組人有關。我想要李關柏同意重組人轉讓申請，會以那個娛樂平台的合作作為條件交換。”

沒等裴勇開口，他又道：“我仔細評估過了，對於我們公司來說這份合作收益不大，但是也並非完全沒有好處，我們公司本來是主打金融，李氏集團主打娛樂行業，但是這段時間來我們公司也有往綜合方麵發展的意圖，就當是為以後發展做鋪墊。”

裴請和又詳細分析了公司的一些數據，提出了一些方案。

侃侃而談了一大堆，裴請和說的口乾舌燥，語氣卻是鎮定自若。

他說的也不全是假的，隻是美化了事實，本質他確實是打算借著這個合作打開娛樂市場的。

但是李氏集團其實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隻能說是“還不錯”。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為了讓李關柏同意重組人轉讓。

裴勇對自己兒子心裡的算盤一清二楚，冷哼一聲。

重組人轉讓需要機構，監護者，重組人本人都簽署同意書，現在機構的審批已經下來了，如果李關柏也簽了轉讓申請，那就隻需要秋來同意。

裴請和並不打算強迫秋來，但是李關柏太重利又太顧全大局————說好聽點是顧全大局，說難聽點就是自私自利。

秋來在他身邊不安全。

裴請和之所以和裴勇說這些，並不是詢問他的意見，他已經接手了公司，字裡行間也都是篤定。

說這麼多，隻是想告訴裴勇，他並沒有昏了頭，如果合作有什麼意外也和秋來沒有關係。

往深了說，也是在表明自己對秋來的態度。

裴請和從小就穩重獨立，裴勇也並不是慈父，反而一直嚴肅刻板，父子之間其實並不算熱絡，卻也不算冷淡，一直維持著不冷不熱的聯係。

裴勇也不和他虛與委蛇，直接開口問：“你和那個重組人是什麼關係？”

裴請和也不客氣：“我喜歡他。”

“……”裴勇從他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心裡就有準備，但還是被震了一下。

“確定了嗎？不是一時興起？”

“確定了，不是一時興起。”

“……”

裴勇拿著手機微怔，他自己的兒子他當然清楚，一旦認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那麼直接坦蕩的說出來便是認真了。

二十多年來從沒見過自己兒子對任何男女上過心，一旦動心倒是非常堅定。

和他一樣。

裴勇無言片刻，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半晌憋出一句話：“……他喜歡你嗎？”

“……”

裴請和沉默。

裴勇從電話那頭的沉默聽出了意思，心裡感歎自己的兒子怎麼和自己一樣苦，喜歡的人都不喜歡自己。

裴請和似乎覺得有些丟人，又轉移話題說了點公司的事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