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
吃完飯離開的時候,喬音送他出去,嗔怪問他放假這麼久怎麼也沒消息,還以為他有什麼事呢,魏雨橋和於知行也一樣,都把他當自己親人朋友。
秋來麵上不顯,心裡卻縮了一下。
朋友。
他知道朋友的定義,卻沒想到自己也會有。
記憶是裴請和的,他隻是個局外人,剛剛好有裴請和的記憶,和相似的性格,可他知道自己不是裴請和。
喬音知道他性格沉悶,看他不說話也不在意,纖長白皙的手指上夾著一根煙,卻沒點。
“我打算關了春去。”
她突然開口,臉上依然帶著千嬌百媚的笑,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我爸身體不好,我想把店鋪賣了,回老家去陪他。”
喬音把玩著手中的那根煙,聲音裡似有惆悵。
這些話很突然,秋來卻隻是愣了一下,仍然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不疼不癢。
他隻是突然反應過來,今天喬音和那麼多朋友一起出來聚餐,可能是告彆宴。
秋來知道事情不可能是喬音說的那麼簡單,可看她輕描淡寫,也沒有繼續問。
“我以後……可能就在老家待著了。”喬音的話尾被風吹散,輕飄飄的。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
喬音以後可能,不會回來了。
她今天戴了美瞳,兩隻眼睛閃亮亮的,路邊的燈火通明,照在她眼眸中,似有流光倒轉。
秋來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可是事實上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最後他艱難道:“什麼時候走?”
喬音還是笑著,大紅色長裙顯得她格外嬌媚:“下個月。”
秋來說“好”,又問:“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喬音沒說話,看了他一會,嘴角慢慢跨下去,答非所問:“我有個弟弟,如果能活到現在,應該和你差不多年齡。”
秋來心頭一沉。
“我其實是收養的,但是我爸媽一直待我如親生一般,他們隻有我們兩個孩子,我……”
喬音似乎有些說不下去,深吸一口氣,笑得有些難過:“算了,說這些乾嘛。”
“我已經和小雨還有知行說過了,改天一起吃個飯?”
喬音移開視線,看著路邊的野花:“你那個朋友,是叫裴請和對嗎?我看他經常來春去,你也問問他吧。”
話題轉移的很拙劣,秋來卻沒有拆穿,還是點頭,張了張嘴,聲音乾澀:“好。”
頭頂的燈光太亮,喬音的美瞳顏色太豔,秋來甚至沒有看清她眼眶是不是發紅。
回去之後,秋來看著手機發呆。
他的腦子很亂,各種想法糾纏錯雜。
他在想以後。
從來到這個世界起,他就一直活的無機又無求。
他唯一想要的隻有自由,或者說他隻是單純不喜歡被人控製。
那他之後打算乾什麼呢,活著簡單,怎麼活著才是問題。
喬音說,把他當弟弟,當親人,當朋友。
那他以後,是一個人活著嗎,還是,也會有親人,會有朋友。
今天喬音站在他麵前,明明一直在笑,他卻感覺她好像很難過。
連帶著他也跟著難過。
其實他和喬音他們來往並不密切,也並不熱絡。
他習慣在角落裡聽他們聊天打鬨,自己卻不參與。
而他忽然想到,喬音雖然一直對他們照顧有加,卻很少提起自己的事。
她成熟穩重,像個真正的大姐。
今天說的話,對於秋來來說很突然,但卻不是沒有征兆。
喬音前段時間經常上班時間去角落接電話,每次回來眼睛都有點泛紅。
有時候她會看著“春去”的招牌發呆,那時候秋來沒看懂她的眼神,現在卻明白了。
是不舍。
那是她的店鋪,她的心血。
秋來的情緒很淡也很稀少,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是在難過。
難過的感覺非常不好,心尖都泛著酸痛。
他不懂這些,他搞不明白那麼多情感,他覺得情感太複雜,也太麻煩。
但他莫名想起裴請和問他,願不願意當他的重組人。
他很想知道裴請和為什麼會這樣想,他很好奇這些情感。
也很好奇,明明“春去”隻是一家平平無奇的奶茶店,走出去大街上,有無數個差不多的奶茶店。
而自己為什麼會在聽到“春去”要關門的那瞬間心口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