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當空,一匹黑馬從皇宮外一路馳騁至竹南街。
寧擎將馬拴在宅門口,越牆而入,昂首闊步行至內院的臥房,在門上輕扣了幾下。
等了許久,也不見鬆息來應,他才自己推門走進去。
原來是睡著了。
他走到床邊坐下,撫上她的頭,卻舍不得叫醒她。
屋裡點著他送的香薰,本是用來安神助眠的,寧擎卻心神不寧,他麵色微醺,吐息中泛著淡淡的酒香。
鬆息睡得很熟,長睫微微顫動,臉頰邊泛著淡紅,他沒忍住用手摩挲了兩下她的臉頰,卻又想起手上有礪繭,轉而用指背輕蹭起來。
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停在了那雙朱唇上,他像迷了心竅一般,將手指貼了上去,輕撚揉搓起柔軟的唇瓣。
鬆息往他身上蹭了蹭,他立馬收回手,“吵醒你了?”
鬆息眯著眼看了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什麼時候來的啊?”
“剛來。”寧擎看她搓了好一會兒眼睛也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嘴角噙著笑問道:“要再睡會兒嗎?”
鬆息盯著他伸了個懶腰,忽然眼睛一亮,一個骨碌坐起來撲進他懷裡,“你這樣也好好看啊!”
寧擎心裡一驚,抬手抱緊她,微微一笑道:“你喜歡?”
鬆息鬆開他的脖子,又仔細看了看他。
他平日裡幾乎都是一身玄色勁裝,頭發用發帶隨意一束,英武又猛銳。今日他墨玉銀冠,麒麟緋袍,倒是多了分儒雅清貴。
鬆息看著他柔和的眼眸,毫不掩飾癡笑道:“喜歡!”
寧擎頷首一笑,又抬眸看著她,“去我府上嗎?”
鬆息點頭,立馬下了床衝到衣櫃前,“我也換身衣裳!”
她看著滿櫃子的男裝,難得有了衣到穿時方恨少的痛苦,她一臉遺憾地走回寧擎身邊,“算了,我就這樣吧。”
寧擎壓不住臉上的笑意,握住她的手,“走吧。”
鬆息嘴角一揚,拿上特意為他準備的點心,跟在他身後朝門口走去,這麼多天難得見他主動牽手。
她忽然想起什麼,抽出手轉身朝梳妝台跑去,“等等。”
她取下頭上的發帶,撥弄了幾下頭發,又拿出口脂在唇上抹了抹。
寧擎看得恍了神,直到她走回自己麵前,他才回過神來,重新牽起她的手朝外麵走去。
鬆息看到宅子門口的黑馬,有些意外,她本以為他會坐馬車來,她走到絕塵麵前,摸了摸它的鼻子,“你騎馬來的?”
“嗯,騎馬快一點。”
絕塵倒是一如既往地對她很友好,用嘴皮子擼起她的頭,寧擎對此仍舊很意外,絕塵是匹烈馬,除了他誰都無法駕馭。
鬆息嬉笑著躲開絕塵的友好問候,“它怎麼老是喜歡擼我的頭。”
寧擎拉了拉韁繩,絕塵安靜下來。
鬆息轉頭望著他,“我來騎可以嗎?”
不等他回答,她已經翻上馬背向他伸出手,“上來。”
寧擎啞然失笑,握住她的手,他剛躍上馬背,就聽她說道:“抱緊我啊。”
她拉緊韁繩,夾住馬肚,嘴裡一呼:“駕!”
寧擎也趕緊夾緊馬肚穩住身子,卻不料絕塵隻是抬腿悠閒地往前踱著步。
鬆息扭過頭看他一臉狀況外,開心自己的小惡作劇得逞了,樂嗬嗬道:“太晚了,跑太快吵著彆人,下次再帶你飆馬。”
寧擎被她逗笑,環手將她攬進懷裡,側臉抵著她腦袋,輕輕嗅她發絲上的香味。
銀月如盤,清輝如雪,兩人迎著月光,乘馬漫步街巷。
“你怎麼還在笑啊?”鬆息貼著他的胸口,扭頭看了他一眼,“難得見你這麼愛笑。”
寧擎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是忽然笑得停不下來了。
“宮宴好玩嗎?跟我講講。”
寧擎認真跟她說起宮宴有哪些人,做了什麼,又吃了什麼,等到了侯府,鬆息也把宮宴了解得八九不離十了。
寧擎先下馬,在前麵拉著韁繩,“你想去宮宴嗎?”
“我嗎?”鬆息翻下馬,想想道:“估計我去了得憋死吧。”
寧擎抬了抬眉,沉默不語,拉著她走進府裡。
“鬆息,小心腳下,彆看天上了。”
“你不是說來你府上賞月嗎?”鬆息仍舊仰著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任憑他牽自己走,“我不一進來就開始賞了嗎?你也賞啊。”
寧擎嗤笑一聲,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多法子逗他,他也沒再讓她看路,一路帶著她往前走。
“到了。”
鬆息也不知走到哪兒了,這才垂下頭揉了揉脖子,眼前的景色讓她睜大了眼睛,“你府裡還有這種地方?”
花園裡有好幾棵古銀杏,金燦燦的落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樹下支了一頂半開的小帳篷,篷下鋪著毛氈,擱了一個小案幾,上麵擺著酒水小食。
她一臉驚喜,寧擎雖麵如止水,卻按捺不住心裡波濤洶湧。
鬆息迫不及待鑽進帳篷,試了試毛氈,坐在上麵剛好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
她還是覺得有些驚喜,“你怎麼這麼會啊?”
寧擎跟進來在毛氈上坐下,將酒杯盛滿,“會什麼?”
鬆息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你怎麼知道我會喜歡這樣?”
寧擎笑而不答,仰頭喝掉了杯裡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