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由馬爾蒂尼提議,大家開了一個小型的“歡迎BOBO歸來”晚會,地點選在維埃裡跟彆人合資開的酒吧,BOBO大度地表示歡迎並且慷慨地表示會給大家打八折,不過顯然沒人把他當回事,皮爾洛甚至穿著他的實驗服證明自己身上根本沒有可能放錢的口袋。
因為能白吃白喝,托蒂這種窮鬼比誰都興奮,他幾乎吃了兩人份的套餐,開了兩瓶烈酒跟維埃裡把酒言歡,最後倆人喝得開始唱歌,其他人自動跟他們保持了兩個座位的距離。
因紮吉自始至終一直在跟魯伊科斯塔低聲說話,或者傾聽,他也喝了一些酒,在明滅的燈光下看起來有些憔悴,那真是個非常好看的家夥,有非常柔美的輪廓和精致的側臉,內斯塔想,如果這家夥在這裡大喊一聲‘我是GAY’,酒吧裡一半的男人都會上來搭訕,可是事情就是按照糾結的方向走下去,他喜歡的男人剛剛結婚,是個不折不扣的異性戀。
你喜歡的往往是得不到的,不管你有多優秀。
內斯塔從小就知道這一點。
因紮吉稍微有些醉意,他剛剛還趴在桌子上跟魯伊講話,稍微過了一小會,已經幾乎把頭靠在魯伊身上了,那張漂亮的臉上有種慘淡的笑意,讓人非常有保護欲望,魯伊摸著他柔軟的黑色頭發,在他耳邊低語,像是在安撫一個滿懷心事的孩子;後來因紮吉似乎困倦得不行,他索性閉上眼睛,享受著魯伊的手指在他發絲中穿插的感覺,隻有偶爾聽到魯伊說完一句話之後輕輕點頭,證明他自己的意識還存在。
這看起來真不錯;內斯塔轉身看了看托蒂,他們之間隔了兩個座位遠,他們隻要一同出現在什麼地方,從來都沒有離開這麼遠的距離,但是托蒂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跟維埃裡喝酒吹牛上,估計是在交流泡妞的技術問題,他連看都沒往他的方向看一眼,內斯塔突然覺得那兩個空座位很礙眼,非常礙眼,雖然即使沒有這兩個座位他們也會各乾各的沒什麼交流,但是他總覺得這樣的距離讓他不安。
就好像其實弗蘭重視他的程度遠遠沒有他重視弗蘭一樣。
見鬼,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
內斯塔把自己麵前的杯子一口氣喝乾,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畢業典禮那天晚上,他跟弗蘭喝了一夜的酒,一整夜,因為第二天兩個人就要出發去不同的警局報到,內斯塔整夜都沒有睡,但是對方喝醉之後睡得像隻死狼,等到天快亮的時候他摸摸他金色的發絲,靠近他耳邊說著什麼,但是睡夢中的弗蘭隻是嘀咕著讓人聽不懂的怪話。
其實那天晚上,如果弗朗西斯科·托蒂能再堅持清醒一些,哪怕再晚半小時睡去,他都能聽到摯友那一句沒說出口的話——內斯塔下定決心在黎明到來的時候對他的朋友說弗蘭我不去拉齊奧了我想跟你一起。
可是他在黎明說出來之後,對方睡的香甜,內斯塔坐在窗前看太陽一點一點升起來,他的勇氣也一點一點流失,等到托蒂醒來時,內斯塔看著那雙翡翠色的眼睛,刹那間平靜了,他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那種話不是在醉酒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說出來吧,那實在是太不像‘內斯塔’了。
現在弗蘭就在他身邊,但內斯塔總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努力想拉近這種距離,他真的很努力過,但是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弗蘭發脾氣,會對他說同心中想的完全相反的話,會嘲笑他諷刺他。
一定是因為什麼原因,內斯塔覺得記憶裡有一點東西十分模糊,像是被篡改過,或者自己根本就想刻意忘記。
托蒂喝到第三瓶的時候已經暈到拿不動瓶子,他傻呆呆地對著維埃裡笑,對方還在繼續努力地跟他拚酒。
不能再喝了,絕對不能再喝了,托蒂搖搖頭想站起來,晃晃悠悠就倒下去,內斯塔適時用單手扶住他,他探過身子想要把托蒂拉起來,可是中間隔了兩個座位,他們兩個人都倒在座位上,頭撞到一起,發出‘砰’的一聲。
很疼,內斯塔下意識抬手揉著自己被撞的額頭,托蒂暈頭轉向,他躺在椅子上茫然地看著上方的內斯塔,在過了幾秒之後內斯塔聽到了他的□□——從托蒂漂亮的薄唇裡溢出的□□聲音,似乎是疼痛,也許還有其他的東西。
抱歉桑德羅,桑德羅我很抱歉。托蒂習慣性地道歉,在意識不夠清醒的時候,他重複了很多遍,每一遍都像一把刀子,內斯塔感覺自己的肉被切割成碎片被風吹散,他的頭突然劇烈地疼起來。
也許是因為弗蘭跟他說抱歉。
皮爾洛自從喝了點酒之後已經徹底睡死,托蒂醉倒之後維埃裡找上的目標是組長馬爾蒂尼,他當然不敢像灌托蒂一樣灌自己的頂頭上司,而是低聲跟隊長談著什麼,偶爾還會興高采烈手舞足蹈,馬爾蒂尼大多數時間也會讚許地笑或者開開玩笑,隻不過他幾乎不動桌上的酒,仍然能在這種混亂的酒吧裡保持優雅和清醒,他低聲跟維埃裡說幾句話,拍拍他的肩膀,就能引出維埃裡更多的話來,這種他特有的談話手段非常有效,重案組裡一直流傳的說法——隻要你看著馬爾蒂尼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地說真話。
最後混亂到睡倒一群的時候,他們的組長適時宣布今天就到這裡,之後和同樣滴酒未沾的魯伊科斯塔商量送其他人回家的次序,內斯塔還算清醒,他看看托蒂又看看其他人,決定收留這頭狼一晚,他又看看似乎也在昏睡的因紮吉,考慮要不要也收留這家夥一晚,在他還沒做決定的時候,維埃裡過去扶起因紮吉,他牢牢地圈住他的腰,幾乎把他摟在懷裡,大聲宣布著這家夥由他負責,魯伊科斯塔倒也沒提出反對,犯罪心理專家還是以一種很有深意的微笑看著他們。
維埃裡一晚上沒跟因紮吉說過一句話,沒和他喝過一杯酒,內斯塔以為足以相安無事地渡過這個有些尷尬的晚上了,結果到最後的時候,他還是不太忍心。
說不上來為什麼,他當然知道BOBO對PIPPO很好,他的確知道,但是他似乎能夠理解因紮吉的痛苦,在他們短暫地搭檔這幾天之內,現在的PIPPO需要時間,他很快就會愈合了,所以不忍心去看他添加新傷。
內斯塔不想放任因紮吉去獨自麵對讓他手足無措的人,他看著他從最初的傷心顫抖到逐漸變得堅強的過程。
“BOBO,這家夥交給我吧,你的蜜月還沒結束呢。”
維埃裡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內斯塔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他隨即笑笑,扶住因紮吉的腰不讓他跌倒,同時回答道,“梅麗莎還在新西蘭度假,沒什麼不方便的,不過還是謝謝你,桑德羅。”
內斯塔點點頭,向因紮吉低聲說了一句什麼,連他自己都沒聽清,更彆提昏昏欲睡的PIPPO
自求多福,PIP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