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少極少的時候,菲利普·因紮吉才會偶爾冒出一個想法——自己為什麼非要走刑警這條路。
好像是一種比“熱愛”更深刻的東西。
剛剛考到涉外刑事學專業的時候,家裡人還對他要涉足刑警圈表示擔憂,他當時對父母解釋說涉外刑事學完全是文職,他隻是想離那一身筆挺的製服更接近一些,完全沒想當個出生入死的大英雄或者什麼彆的高調人物。
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體能需要不斷挑戰他的極限,他又不斷刷新自己的極限,這種自我超越的感覺真微妙。
有一部分原因一定歸結於BOBO,他自己粘稠的性格遇到BOBO就完全互溶,他們是彼此最大的對手和最好的朋友,原本以為這樣的劇情隻會在小說裡看到。
‘不能輸給BOBO’幾乎成了他的人生目標之一,雖然他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原則,這隻是他想要努力靠近對方的方式,更近一點更近一點,然後可以安心平靜地努力。
他喉嚨十分乾燥,疼痛難忍,昏沉中一個單薄的單詞也發不出來,隻覺得汗水一點點滴落下去,冷熱交替著折磨他不算太過堅強的神經。
大概是又一次超越極限了。
射擊的時候吃了好幾口沙子,之後就有些反胃,他按理說不是那種纖弱的類型,非常痛恨這種莫名其妙就倒下去的自己。
恍惚中他又想起了Neomi,從昨天開始一直一直努力地避免讓這個名字出現在大腦中,現在這種昏睡的狀態有些失去自控能力,於是那有些模糊的身影和好聽的美國名字就愈發清晰,Neomi。
他一直不敢讓自己去進入牛角尖的奇怪輪回,他對自己說,絕對不要想什麼‘Neomi是因為他才死的’,廢話,Neomi不死難道要眼睜睜看著RUI弗蘭或者桑德羅死嗎?對的,菲利普,這樣想沒有錯,不要去鑽牛角尖,這是事實,是無法挽回又必須這樣結束的一段插曲,你要振作要努力。
但是他就算沒辦法睜開眼睛,還是能清晰地看到Neomi、Neomi、Neomi,黑珍珠一個完全沒有壓力的過肩摔把他扔在冷冰冰的台上,那時背部的疼痛竟然一點一點都浮現出來,他大口大口喘著氣。
“PIPPO寶貝?”
額頭上的汗水被濕潤的毛巾一點一點按下去,積累了一點力氣之後他用力撐著自己坐起來,突然的動作嚇了對方一跳,看著自己搭檔孩子氣的驚訝之後放鬆的表情,因紮吉努力地勾動了一下嘴角。
BOBO你受驚嚇的臉格外有趣。
“BOBO……怎麼沒有熄燈?”因紮吉用力揉額頭,用了最大的力氣也沒讓自己有什麼痛感,稍微有些失落。
對方收回手,拿著那條濕漉漉的毛巾,有些尷尬地不知道該往哪放。見他醒了,維埃裡抓著他額前的碎發輕輕搖晃幾下,“現在才八點鐘,你以為你睡了多久?”
BOBO用的是‘睡了多久’而不是‘暈了多久’,這讓因紮吉十分欣慰,他的搭檔果然體貼得要命,在每個微小的方麵都會悄悄地調整行為語氣,避免任何一點波瀾。
因紮吉對這種不著痕跡的體貼報以微笑,抬頭和對方對視——BOBO的眼睛真是漂亮。
他想他愛慘了這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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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O,真抱歉,明天的比賽我恐怕沒辦法參加了……”
聽著對方略帶歉意的語氣,注意到那飄忽不定的眼神,維埃裡突然就生了一肚子悶氣。按理來說,這種時候的PIPPO一定應該暴躁地拿出一百個理由或者乾脆耍無賴一樣強調‘這點小病算什麼,我一定要參加比賽你們誰說什麼都沒有用!’,但是對方突然像想通了一樣以頹廢的語氣服軟,這讓維埃裡煩躁不安。
他真的想對這小混蛋表白,但總不能在這種氣氛微妙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有一種趁虛而入感,他不希望PIPPO在狀態不好的時候接受或者回絕,這會讓他不死心也不能夠安心。
剛才冒著冷汗沒法站立的PIPPO嚇壞他了——雖然其他人也都表現得很擔心,但是維埃裡確定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揪心;他扶住那渾身冰涼的小混蛋的時候自己都在顫抖,冷汗從他們貼近的皮膚表麵蔓延開來,把對方的冰冷感全都傳遞給他;PIPPO一臉迷茫地看著四周,嘴唇發抖,臉色蒼白,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