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露尖角,風生頓雲起(2) 於是,……(2 / 2)

春*******” 林堇椿 3025 字 10個月前

她嚼著下唇,隱忍著不發一言。但細眉間微微沁出的汗珠卻讓天青嘴角滑過一片淡淡的笑意。

“你我雖是仇人,但卻都是伴著先生長大的孩子。這一份情必定是深厚而沉重的。我們誰也不想見到先生不好,可這段時間,我……感到非常的不安。你呢?想必也是如此吧?”他誠懇的低下頭詢問,那眉宇間的一抹憂思讓叢眠有瞬間的詫異。

如他所言,他們是仇人,是主仆。她做夢也沒想到那個高高在上,總有著清冷笑容的曼陀莊莊主會心平氣和的在這兒與她交談。是因為先生麼?或許吧!但心底驀然生出的這一股子寒意又是怎麼回事呢?

不!話題的重點不在這兒。

叢眠輕輕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讚同。

於是,天青又繼續道:“我留神觀察了許久,這才發現先生他……似乎在練一種邪功。這套功法練成了自然好,但若是不慎走火入魔,練功者很可能會迷失心智,甚至是突然猝死。”他的麵色凝重地解釋,言語間不乏擔憂。

邪功?先生在練邪功?

叢眠的心隨著那些字句提高了一節。右眼皮不安分地跳動幾下。

但,此時高度警惕她仍舊選擇沉默,極力掩飾心中的疑惑與訝異。

“眠兒,這麼些年,你一直呆在先生身邊伺候他的日常起居。你難道沒有感覺嗎?”

感覺?感覺到什麼?莫先生在練邪功麼?

她咬咬下唇,手指攪著衣裳,猶豫著回答:“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會呢?”他一臉的不可置信。挪開放在叢眠下巴上的手,撩開她垂在肩上的發絲,親昵的扣著她的後腦勺,飛快的往前一頂,便在她耳邊幽幽地發問:“眠兒,你不想救先生麼?還是說,你想看到他因走火入魔猝死的一天?現在隻有你能救他了。先生他待你那麼好,你都忘了麼?”

天青說的每一字都撞擊著她的神經。

先生對她的好她怎麼會忘,怎麼能忘?在她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是這個人給她帶來溫暖,並將母親寄予她的那一點生的希望一直延續至今。但,正是因為如此,她現時才會錯亂不已,猶豫不決。

在她心裡,先生一直是高貴的,溫暖的,美好的。“邪”這一字配不上他,簡直是一種汙蔑。如果不是那雙眼,她現時決不會繼續站在這裡聽天青說這些話的——她不會容許任何人來破壞先生在她心中的形象。

偏生,這攸關先生性命,她不可坐視不理。

“我……該怎麼做?”叢眠低喃出口,眼神飄忽不定。

“內功心法記在一本羊皮本上。你得把它拿來。眠兒,你該懂我的意思吧?”

見叢眠臉上有一絲不悅,天青也懶得再多勸,直奔主題。他的嘴角看似掛著笑,但眸中卻滿滿是威脅的成分。他喜歡聰明的女人,更喜歡識趣的女人。

“我……儘力而為吧。”她答得牽強,答得底氣全無。

陽光在她的劉海下邊留下細碎的剪影,能看清的隻有她輕抿的薄唇。

叢眠一個欠身,便迫不及待地退出了他的視線。

就在她順著回廊,走出院子的那小會兒功夫,天青的眼卻始終注視著她的背影。那略微倉促的步伐,那攪著衣裳的手指,還有那微蹙的柳眉,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能逃過他鷹一樣銳氣十足的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幅人物畫。上邊是一個溫婉多情的女子,身著鵝黃色長裙,青色繡花夾襖,梳著簡單的發髻,倒插一根晶瑩通透的白玉簪。手捧一朵開得嬌豔的曼陀羅,笑靨如花。能看見的是她秀美清麗的側臉,和那垂眸間的刹那風情。

這是他在逐風亭裡畫下的。曼陀花開滿山野的時候,有人會奏一曲古箏,而她,隻是在花間駐足,靜謐的看著那個男子,笑得如山花爛漫。然後,他輕輕經過,一回首,便再也移不開步子,再也挪不開眼。

多年前,他執刀於她項間,宣告:“你是我的獵物。”

多年後,他卻隻能這般遠遠的注視,連偶然的擦肩都少得可憐。

不。我說了,叢眠,你是我的獵物。

他闔上眼,在心底畫下一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