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普山,淨安寺做出了響應你也無所謂麼?”女人繼續追問,濃如墨的兩道眉擰在了一起。
“這點小事,值得你大費周章跑來這裡?還是說,洛神她不會處理?處理不好?”莫蘄春不悅地斜睨她一眼,反問。
女人一時語塞。麵上黑一陣白一陣。
莫蘄春一揮袖,打下她抓住他衣袂的手,迅速一個閃身,便到了圍牆下邊。繼而,不疾不徐地邁著步子,頭也不回向莊內走去。
“月瞳,是什麼絆住他的腳?”望著那抹煢煢孑立地身影,女人兩眉深鎖,低喃著發問。
“走了。”男孩沒有作答,冷冷吐出簡短的兩字。便也“嗖”的一聲消失在碧空中。若來時般,匆匆而去。
“切~,還真是一個臭脾氣!”女人拉過風衣,慣性地拂過那一頭長發,無奈一笑,便也隨之而起。
“啊啊~任務失敗,死老頭又要砍人了。”半空中,獨留下她一聲聽不出是喜是怒的感歎。
莫蘄春才走幾步,便遠遠望見老樹下一株嬌小的身影。
她正一手扶著樹乾,靜默地等待他的靠近。夜太黑,月光投下樹冠的影子遮住了她半張臉,看不清上邊的情緒。
他一早便知道她來了——從她踏入他警戒區的第一步。
叢眠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裳,似隻有這般才能緩解那不能自抑的恐慌。
不是應該躲麼?為什麼要出來?她也不知道,隻知當他一步一個腳印緩緩靠近時,她打顫的雙腿便似那恐慌般不能自抑地走了出來。
“先生也睡不著麼?”
沒等他先開口,她便揮著手打招呼,那張慘白的小臉上強扯出的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恩。”他沒有否認。一雙鳳眼好看的眯起,嘴角上翹,露出與往常般和煦如風的笑——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不過是幻影,是過眼雲煙。
叢眠真真被這笑給迷惑了。
但指甲蓋下邊卻有血緩緩彙聚成滴,斷斷續續的落下。
好疼!
她低下頭,咬著唇,雙手一握,又鼓足勇氣抬起頭,亦報以一笑——微蹙起的眉,強迫性的眯起眼,生硬的扯開嘴角。她說:“先生睡不著,所以出來散心。碰巧遇到舊時友人,便小聊了一會兒,是麼?”
她剛說完,便想嚼斷自己的舌根。她真真找了一個最爛的理由。
三更半夜,晚風習習。誰有閒情逸致去散心敘舊?
但他卻沒有揭穿她,而是順水推舟地接道:“今晚月色很好,眠兒也睡不著吧!”
大手蓋在她的腦門上,輕輕揉揉,便撩亂了她的發絲。
一切都是那樣自然,平靜。
他牽起她的手,將那滴血的食指放入嘴中,輕輕吮吸,直到那股縈繞齒間的血腥消失後,才鬆開嘴。麵上笑容如常,沒有追究,沒問為什麼,隻是略帶威脅的口吻道:“下次不準這麼不愛惜自己!”
叢眠的心跳漏了半拍。冷風吹走她臉上的燥熱,卻沒有帶走她眼角蔓延開的淚水。她低下頭,生生將淚水逼回心底,然後,綻放一汪清笑。
莫先生攬過她的纖腰,像多年前那樣,帶她飛上樹。她扶著他站在枝椏上遠眺。那是一輪碩大的圓月,月華盈滿,皎潔明亮,似能看清裡邊有嫦娥的倩影在翩翩起舞。相較之下,他兩人變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明明是那麼美麗的色澤,不知為何,她卻從那明黃中看到了一種凋亡的色彩——那預示著血腥與慘白。
“喂喂~!小不點,我叫你把這藥端去草堂,怎麼還放在這兒?都涼了,快!快去再熬一碗!”李大嬸摸摸碗,見藥已涼,大叫一聲,便用手肘去撞叢眠,示意她再煎一碗。
“恩……啊?”叢眠才被拉回神智,懨懨轉過頭便是這聲問。
“你看看你,你今早都做了點什麼?快點,要是待會兒草堂的人來催,看你怎麼交代!!”大嬸有些惱了,拉起她便往廚房裡推。
叢眠拿著碗,仍舊摸不著頭腦。才走幾步,便又“咚”的一聲扔下碗,飛也似的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