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霞光漸濃。姹紫嫣紅的諸多色彩在天際鋪陳,將天空扮染得莊妍輝豔,美不勝收。
岩永佐棲路過窗戶的時候朝外望了一眼,正望見這一幅色彩穠豔即將潑灑至巔峰的盛景。
八原的晚霞總是這麼好看啊……腦海裡掠過這個想法,岩永佐棲迅速收回視線。她現在是沒心思慢慢欣賞外邊那副自然繪就的華美光彩的繪卷了,全身心都沉浸在如何掩蓋實力又沒有危險地躲避身後的追兵上。啊對,還得扮演隻笨蛋菜鳥,製造些類似慌不擇路或者無效攻擊這樣的不成熟的痕跡。真的很累啊……
明明是這場戲劇的導演,岩永佐棲此刻卻無比地想喊停。
怎麼還沒有人來啊?家族在窗那邊的消息靠譜嗎?哎呀誰都好,來個人救救孩子吧!她受不了了啦!
金光織成重幕,及時阻攔住了白冠咒靈咆哮著衝過來的蓄力撲擊,隨即碎裂成紛紛揚揚的小碎屑,飄灑著落滿了整片廊道。幾個人跑動著穿過廊道,在儘頭處拐彎再下樓,硬是把生死追擊玩成了校園跑酷。
“佐棲!到底有沒有人來啊!”夏目貴誌一邊跑一邊大叫。他從小到大被妖怪追攆的經驗頗為豐富,因此此刻連下兩層樓還能毫不氣喘從容提問,但夏目貴誌注意到原本跑在前麵的多軌透速度漸漸放慢落到了後頭,顯然是沒有了多少體力,很難再繼續這麼跑下去,所以趕緊著急忙慌地問了起來。跑樓梯可比八百一千累多啦!他們總不能一直這麼跑到一樓吧?有完沒完啊!
岩永佐棲:“……”岩永佐棲鬱悶,你想問我還想問呢!家族裡在窗係統那邊工作的成員明明信誓旦旦地說有委派了咒術師來處理八原的任務!但他現在怎麼還沒到啊?!無故曠工是吧?能不能扣錢啊?!
為了不打擊疲憊群演的士氣,岩永佐棲隻能模棱兩可地敷衍著回答:“快了快了快了!”
快了,指進度?%。
夏目貴誌一哽。你就繼續忽悠下去吧!要啥沒啥一問三不知的屑導演!
見一擊不中,白冠咒靈及時刹好了車,甩尾惱怒地把走廊的牆壁拍碎。它調轉身形準備跟著衝下樓,在踏過樓梯口滿地碎片的瞬間,耳朵抖了抖。極大的危機感籠罩在它心頭,白冠咒靈立刻就想騰空越過這片區域跳進樓梯間,然而還是遲了一步。
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細小碎片在刹那間蔓延生長。像是吸飽了水分肆意竄高的植物,金線不斷旋轉纏繞,從地麵直接刺穿了天花板,連同其間的白冠咒靈一起,將它釘死在了天花板上。
大半個身體被捅穿的白冠咒靈愈加惱火。它扭動身體輕而易舉地扯斷了那些連接天地的絲線,重重地落到地上,隨後它衝進樓梯間,一腳跺碎了此時站著的樓板,也就是上下樓梯轉角的地麵!
它直接落到了眾人麵前!
此舉效果拔群,白冠咒靈瞬間就從追逐戰的尾躍升至了頭。還沒來得及衝出樓梯的幾個人接二連三地在階梯上止步,都驚住了。白冠咒靈看著他們,扯開嘴角,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內裡。
這家夥竟對著幾個人類非常真誠友好地袒露了心懷(物理)!
岩永佐棲一巴掌拍到傻不愣登站著的夏目貴誌背上,頗恨鐵不成鋼:“跑著乾嗎?愣啊!”
幾個呆瓜群演嗷嗷叫著反應過來,連忙爬樓梯重新往上跑。但白冠咒靈並不會給他們安全脫逃的機會。隻見它維持著袒開胸懷的姿態,全身上下的毛詭異地蠕動了起來,而後驟然蜿蜒拉長,扭動著朝前刺出。那些白色的長毛此刻看著更像是觸手,飛箭一般在空中穿梭,甚至還知道拐彎。有幾根因慣性影響徑直紮進了牆壁,剩下的儘數追著幾人就來!
拉長搞觸手突擊戰是吧?誰不會一樣!
岩永佐棲跑在隊伍的末尾殿後,見到這一幕不爽地眯了眯眼。靠,這下學校破損的程度更高了,夏目貴誌你小子能有好多天不用上學!
誰懂啊!能不上學也太開心了吧?你高低得給我磕個響頭!(開玩笑)
她默默注視白冠咒靈出招,表情持續麻木疲憊,有點提不起興趣認真對待。
這隻咒靈剛剛突破升到二級,尚且無法完全活用它的全部力量,身心還被束縛在曾經三級時的固有印象裡,因此舉止大開大合,帶著幾分笨拙和生澀,也因此岩永佐棲就算收斂著實力也還能輕鬆應對,看它如同看稚兒胡戲。她又算得很準,鋪設的結界機關都在千鈞一發中發揮了作用,比起演戲,更像是在刻意玩弄,走鋼絲般驚險刺激,卻又分明都儘在掌握。
算無遺漏,是以無聊至極。
哦好吧,還是有少算的,比如觀眾到底什麼時候來。
岩永佐棲看著大片長毛觸手飛掠至眼前,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甚至無聊得想去學太宰治上吊玩玩。
沒意思啊,真的沒意思。
她低頭去瞟處於下一層樓梯的白冠咒靈本體。對方還在毫不害臊地袒心露骨,專注操控觸手突襲。岩永佐棲慢慢搓了搓手指,有點想拔刀過去捅心。這貨大咧咧在那果的,實在是相當之誘惑,相當之吸引人。
要不直接上手砍了算了?
耳邊傳來一聲驚叫,岩永佐棲迅速回神。她扭頭,正看到體力不支落在她身前一階的多軌透有些狼狽地踉蹌了一下,幾欲摔倒。而一條長毛觸手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凶猛地撲咬而上,飛快地纏住了她的腳踝。
嘖。
岩永佐棲頓時沉下臉。演歸演鬨歸鬨,她可不想真的出事,也不想給溫柔的可愛學姐留下心理陰影,天天做噩夢。手間凝出刀鋒,岩永佐棲撲過去,長刀起落斬斷近前的所有觸手。將多軌透穩穩扶好,她側身轉頭,一手把多軌透往上推,夏目貴誌和田沼要正回身準備接應,一手挽了個刀花。
她看著滿地的白毛觸手和下方猙獰可怖的咒靈,眉眼一點一點沉鬱下來。
還沒有人來嗎?她冷淡地想。沒來的話乾脆就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