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具屠坐魔無愧它的名姓,也無愧五條悟對它的描述和誇讚,幾乎就是在接到它的下一秒,虎杖悠仁立即趁著貓咪老師的特殊時停能力效果還未消失迅疾出手。他隻那麼重重往上一揮,社畜咒靈朝下揮砍而來的刃足就輕而易舉地被斫斷,高高飆濺出暗紫色的血液,殘軀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滾了幾滾。真就和切瓜砍菜似的,相當鋒利和趁手。
虎杖悠仁對此感到驚異。他眨巴眨巴眼,好奇地又掂了掂手裡的刀刃。
哇塞,老師給的這是什麼神兵利器!
這刀是把短刀,入手有些沉,底部裝飾了很多黑色絨毛,上方刃麵薄且寬。換做普通刀具,一般不會鍛出這樣輕薄且寬大的刀麵,因為在實戰中很容易碎裂,但這種顧慮在咒術界顯然沒必要歸入考量。有咒力加持覆蓋於刀刃,刃鋒不僅不會很快就破碎磨損,反而由於咒力附加,其鋒銳程度和堅硬程度都直線上升,更彆說鍛造材料本就帶著幾分特異效果了。同時,有些咒具也會被製作者刻畫進術式和符文,從而具備更多特殊的效果。
以上這些,虎杖悠仁並不十分清楚。他隻覺得這菜刀似的兵器用著實在順手,大大破解了他麵對咒靈無力還擊的不利局麵,心中信心不由大增。
社畜咒靈被砍斷了一隻前足,吃痛後退。它往後退了幾步,舉起餘下一隻未被砍斷尚且完好的鋒鐮,再次揮砍而來。虎杖悠仁矮身躲過它的攻擊,同時身形一轉,蹬了一腳窗邊的牆麵,借力旋身輕側。他手裡的咒具刀被他豎在掌心,隨著他的動作快速劃過咒靈身體,一人一咒靈頃刻間倒轉了身位。
鋒鐮揮舞,沒有命中敵人,反而帶著社畜咒靈一起深深紮進了牆麵。即便它及時刹車拐彎,蓄力往前的一斬終究再次遵循了慣性定律,讓它沒辦法及時拔出前足,重又轉身攻擊。這便露出了破綻。虎杖悠仁瞅準時機,跨步橫腰扭動手腕,手中咒具刀隨著他的動作脫體,飛射刺進咒靈頭部,深入數寸。這還不夠,少年在飛刀射出的瞬間跳起,踩上了社畜咒靈的背。他沒有拔出屠坐魔,而是大力扣住刀柄,順著重力,猛地朝下劈砍。一截牆麵連帶咒靈都被砍成了兩半,紫血飛濺,兜頭飆了虎杖悠仁一臉。
好、好血腥……!夏目貴誌站近了一點旁觀,瞪大眼睛。
但橫豎都是咒靈,咒靈又邪惡得很,素來不是它死就是他活,就剛剛它還想殺了虎杖悠仁呢!夏目貴誌便也隻是感歎了一下,就重新抱回了貓咪老師。他看著不再掙紮慢慢化為飛灰的咒靈,招呼虎杖悠仁:“乾得漂亮!我們走吧。”
虎杖悠仁握著咒具刀從社畜咒靈的屍體上跳下來。他摸了摸臉,臉上濺到的血液已經同樣變成灰燼散去,於是鬆了口氣。嗨呀,新換上的校服不用報廢啦!他嘿嘿笑起來,挺起胸脯雀躍道:“我還是蠻厲害的嘛!對吧,夏目前輩!”
夏目貴誌也跟著笑起來,非常慈愛地看著他點頭:“對,你超厲害的。”
和岩永佐棲混久了,夏目貴誌自然也掌握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啊不是,是嘴甜誇誇的技能。對於虎杖悠仁的表現,他自是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也沒覺得五條悟踩他捧虎杖悠仁的話有什麼不對——人家確實有這個實力嘛,沒什麼好惱羞成怒的——挑揀著話誇了虎杖悠仁一通,直把少年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夏目貴誌才揮手對他道:“行了,那我們走吧。”
“去哪裡?”虎杖悠仁好奇問。
“五條老師讓我和佐棲來幫你們,我在這裡,佐棲去了上麵幫野薔薇。”夏目貴誌解釋道,“我們現在也上去看看。”
看熱鬨誰不喜歡。虎杖悠仁高高興興:“好嘞,夏目前輩!”
“……你還是彆這麼‘前輩’‘前輩’地叫我了。”夏目貴誌無奈,聽著怪不得勁的,“大家都是同學,我也沒比你們大多少,你直接叫我夏目就好。”
“欸,可以嗎?”虎杖悠仁眨眼,見他再點頭,才小心翼翼喊:“夏目?”
夏目貴誌點頭應:“嗯。”
虎杖悠仁再眨眨眼。他又笑起來,露出很開心的笑容:“嘿嘿,夏目。你性格真好呀。”
“有嗎……?”夏目貴誌一頓。他想說虎杖,哦不,悠仁同學你的性格也很好,思維一個滑坡,又想到自己被某姑娘按著欺負忽悠的日常,於是默默歎氣:“還好吧。”
他說著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勸告道:“性格好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會被欺負哦。”
“咦!”虎杖悠仁大驚,繼而撓頭,“喔……好像是哦。”
“就是是哦。”夏目貴誌道,“你之前也看到了,惠就是因為脾氣太好,才會被佐棲開玩笑欺負呢!”可怕吧!所以你最好硬氣一點!不然也會加入這個套餐被狠狠揉搓!
“欸?”虎杖悠仁再次撓頭,他老實道,“可是我覺得不管是佐棲同學,伏黑還是夏目你,都挺樂在其中的。”
虎杖悠仁有著非常敏銳的感官,對周圍人情緒的辨彆同樣十分敏感。他能看出在說那些玩笑話,做那些玩笑動作的時候,大家都是善意而喜悅的。即便有無奈和嫌棄,也都是恨鐵不成鋼以及“算了算了隨便她吧”的歎息。他因此知道所有人感情都很好,對於這個一年級的群體也很是喜歡。就算是從小到大在普通的學校裡,他也很少接觸到這樣純粹而明澈的善意。
於是虎杖悠仁斷言道:“你們都喜歡被佐棲同學欺負呢!”
夏目貴誌:“……”
夏目貴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疲憊又麻木地說:“我們還是換一個話題聊吧。”
這話要是被岩永佐棲聽到,她絕對會拍著大腿笑死在這棟破樓裡!說什麼瞎話呢屁孩子,還喜歡,他們又不是什麼抖M!
這種話下次不許再說了,聽到沒有!
那邊虎杖悠仁在對著夏目貴誌直球出擊,放言曰伏黑惠和夏目貴誌兩人皆為抖M,這邊岩永佐棲爬到頂樓躲在角落裡偷看許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她自認為最合適扮演天降英雄角色的時機。
嘿嘿,埋伏了這麼久,終於到我出場了!女孩子興奮搓手,開始在腦海裡構想最帥氣的台詞。她一定要拉最霸氣酷炫的風!
釘崎野薔薇看著麵前大隻的一坨醜陋咒靈,隻覺得太陽穴邊的青筋一抽一抽地跳,疼得慌。有怒火在女孩心中翻騰,她又不得不按捺下去,逼迫自己冷靜地思考。
三級的咒靈……不,還沒到三級,還隻是四級而已。她強行平靜地分析,怒意在心底燃燒,連呼吸都染上了幾分難忍的熾熱。如果要出手,便是兩根釘子也就夠了,就像剛剛對付那隻假人咒靈那樣。可偏偏,她無法出手,隻能惡狠狠地攥緊拳頭。
對麵的那隻咒靈,卑鄙地挾持了人質,一個無辜年幼的人類小男孩。它渾身滾圓,淡黃的長裙,哦不是,淡黃的身體表麵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棕色長毛,長手長腳,三個鼻孔,兩隻眼睛像蝸牛一樣探出身體,此刻滿目都是毫無遮掩的奸計得逞的快意。它一手像是扣皮球一般扣住了男孩的腦袋,一手伸出尖銳的趾爪,抵住了男孩的咽喉。黑色的長甲在男孩脖頸處微微刺入了一點,蜿蜒出殷紅的血來。
它就這麼抵著,笑著彎起眼睛,等待釘崎野薔薇做出抉擇。
是救人……還是看著這個男孩去死。
“就算是最低等級的咒靈,也有著如動物般趨利避害,巧用計策的本能。”五條悟在破樓外和伏黑惠聊天,說話間笑吟吟地伸直了雙腿,抬頭望向高空:“不單單是咒力量的高低,擁有智慧的野獸,有時會狡猾地擺出殘酷的天平,將生命置於天平之上,讓你不得不做出選擇。這在小地方可能很少見,但在大城市,在這裡,便是在祓除過程中再常見不過的小插曲。”
他笑著道:“因為咒靈和人一樣。越是資源不均,分配不等的地方,越是貪婪和欲壑難填,越會有鉤心鬥角和弱肉強食。”
“我說得對吧,惠?”
“……”伏黑惠安靜地聽著,聞言出聲提醒他,“五條老師,話不要說得這麼含沙射影和指桑罵槐。”
“彆等下過不了審了。我記得您的劇本上沒有這句話,自由發揮也得有個度,沒看到導演的臉都黑了嗎。”
“導演?我管那玩意兒乾啥。”五條悟哼笑,隨即漫不經心地彎起唇角,似是感慨一般地道:“詛咒生於人心。和人口成正比,人越多,詛咒也越強越精明。這是和小地方完全不同的體驗,即便野薔薇她有過實戰經驗,麵對這樣的情況,也難免會束手無策。但她必須明白這一點,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是必須要上的一課,也是個警鐘。”